第0858章-程心妍的立场
……
老实说，局势发展到现在，也让高海大感意外。
原本，高海以为自己无论是造势还是事先宣传都已经做到位了，再加上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足以对颍东财团造成舆论压力，然而万万没想到，颍东财团在金拜城人们心中的形象太过根深蒂固，根本无法撼动。
这些天，金拜城中流言四起，谣言满天飞。
如今，整个“五徽王冠事件”的真相已被颍东财团彻底扭曲，大多数金拜城的民众都被成功误导，他们坚信，问题的根源在于白狼，是白狼的一意孤行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而白狼拿出的所谓“程心妍是幕后指使”的证据，也全都是捏造出来往颍东财团身上泼的脏水。
无数人集结在一起，摇旗呐喊，一方面是要白狼给个交代，另一方面是要求白狼释放程心妍！
颍东财团在金拜城深入人心，这一点高海一直都知道，但和书面上的文字、情报相比，亲身体验这股可怕的凝聚力，才真正感受到它的威力。
……
外间虽然吵嚷不休，但里间暂时还算安静。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高海和程心妍。
尽管程心妍处于关押待审的状态，但她并没有表现出囚犯的觉悟，反而显得十分惬意，一边和高海聊天，一边悠闲地剥葡萄吃。
“我觉得呀，这是他们走了一步臭棋。”
程心妍笑着说道：“他们集结民众向白狼施压，只会让夏澜城那边的人更加反感，甚至警惕和恐慌。这样一来，我多年维持的财团以弱示人的形象就彻底崩塌了。”
程心妍能如此自在，除了她心态好之外，也因为高海的放任，不仅没用看押囚犯的方式拘她，还在他管辖的范围内，任由她来去自如，随心所欲，她可以吃想吃的东西，打扮自己。
昨天，程心妍还突然要人帮她买一条他最钟爱款式的头巾，这灾后四处混乱的上哪去给她找呀，不过高海还是答应了，倒是苦了下面的人，跑到另外一座城去给她买东西。
高海对程心妍的纵容，自然有他的道理。
此时，见程心妍批评着颍东财团的做法，高海竟开始替他们辩护：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们也不过是在两害取其轻罢了。如果真的让你被我们带回去，那才是他们的噩梦，恐怕很多人会寝食难安。”
程心妍笑道：
“看押候审而已又不是宣判有罪，对我就这么没信心吗？”
虽然程心妍说得轻巧，但她心里也十分清楚，一旦被押回去，有没有罪已经不是关键，而是夏澜城那边想不想让她有罪。
高海并不理会程心妍的轻描淡写，继续说道：
“…
…只要你不被抓，颍东财团就算渡过了第一关。
…接下来，他们很可能会主动示弱，一方面是为了麻痹夏澜城，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寻找新的盟友，让更多势力联合起来。
…这对于公主殿下来说，真的是一个非常糟糕的局面。
…一旦这种态势形成，双方都会被迫进行毫无意义的防备竞赛，以预防对方先出手，但由于敌意公开化，最终还是会不断向冲突的终点靠拢。
…当然，我也可以假设这种情况不会发生…
…但我不敢拿国家的命运来赌颍东财团找不出这样有远见的继承者。
…”
所以，对于高海而言，他同样没有退路，必须带程心妍回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听完这番话，程心妍显得有些惊讶：
“如果我不是花了些时间了解梵海大人的过去经历，我一定会以为坐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商海沉浮多年的老头子呢。”
虽然这话带着打趣的意味，但也有几分真意。
泰武大陆的信息闭塞，不比蓝星，是隔行如隔山，高海所描述的这些或许在商道老手眼中不算新鲜，但对于一个没从过商见过商场大场面的人来说，可谓不易。
高海认真地看着程心妍：
“还是说说你吧，你应该知道白狼对你的志在必得，但你到现在还这么有恃无恐，难道真的有把握他们能把你抢回去？”
程心妍仍然一脸轻松地剥着葡萄：
“我可没让他们这么做，不过确实，我也早就猜到了他们会用这招，换了我也一样。”
其实，这也不难猜。
程心妍的名气太响亮，再加上她在颍东财团的身份，颍东财团的人势必会同心协力抢人，否则不说什么罪名，人心首先就散了。至于程心妍回去后的命运，大概率还是会安然无恙，只是逐渐被核心区边缘化，等她彻底被遗忘之后，她的命运也就无人问津了。
高海一针见血地问：
“可是，我怎么总感觉这一切都还在你的计划之中？你好像…是很期望自己被抓，很期望局势发展成这样？”
这话一出，就连一向沉稳的程心妍也免不了出现一丝突兀的停顿。
这正是心虚的表现！
……
高海对程心妍的怀疑可谓由来已久。
早在临冬战役时期认识程心妍时，高海就觉得这个女人很神秘、很奇怪。
云逸当时开玩笑说可能是他的颜值太有吸引力了，所以让她处处在帮他，但高海可不这么认为。
些许小事也不值一提，但程心妍给高海感觉最大的破绽，还是在庄兰这个人。
在整个对付颍东财团的大局中，庄兰的角色浓墨重彩，不仅提供了有力情报，而且还亲自策反了很多内部人员，绝对可说是大大的功臣，如果没有他在的话，很多事情可能白狼到现在都没法完全理清。
可就是这么一个重要人物，却是程心妍亲手给云逸送来的。
这不奇怪吗？
一个知道颍东财团诸多秘密，甚至可能给其造成重创的重要人物，被程心妍几乎可以说是亲手送到云逸和高海手里，而后程心妍在明知道此事的情况下依旧没有任何后续动作，既没有派人暗杀也不提前设防，结果导致了局面演变成了今天的地步…
如果说程心妍是不小心，这恐怕有些牵强吧…
当然了，至始至终在庄兰眼中都合情合理：
程心妍一直是把庄兰当接班人在栽培的，所以很多内部秘辛才都不瞒着他，可她太自以为是了，没想到庄兰会为了真爱而和她翻脸，她之所以会落到今天的地步，全都是她咎由自取。
高海相信庄兰没有撒谎，但这并不意味着程心妍不会对庄兰施展障眼法，让他以为他所看到的就是事实。
这道理很简单，连高海都看得出来庄兰此人不是做接班人的料，程心妍这样的高手难道眼睛瞎了吗？
高海仔细观察过庄兰，这个人虽然有些不同寻常的能耐，也有聪明和手腕，但绝对没有出色到可以当接班人的地步，尤其是在颍东财团这样的地方。
别的不说，庄兰知道颍东财团做过那么多脏事都没有想过揭发，却最终因为情感纠纷和程心妍闹掰，这人品就有够非议的了，而且他要反就反吧，偏偏还是那种很没有沉浮的直接跳反，结果啥事没成就被人家直接抓了起来…如果不是云逸和高海救了庄兰，他大概要被折磨至死。
说实话，这样的人如果真的被程心妍安排接班，颍东财团怕是没几年也要鸡飞狗跳了吧？
另外，对于庄兰那个所谓的“爱人”星莎，在高海的眼中也是充满了槽点。
庄兰和高海打交道的次数不多，不过几乎每次碰面总会在他面前念叨起星莎，高海一直还以为这两人是怎样天作地设、神仙眷侣的一对，结果真把人家救出来了，才发现用蓝星东州的话来讲，这对其实是女神和舔狗的组合。
啊，懂的都懂…
剿灭凤凰窝把星莎救出来那次也是，星莎的表现就很奇怪。
感谢是有的，也应该，但她看起来就不像是个被人折磨的可怜之人，尤其是庄兰带她来见高海那时，应该是她刚刚脱困吧，脸上不仅没有害怕、焦虑、迷茫，反而还笑嘻嘻的，好像为了迎合这边的人还特意打扮了一番，这真的是受苦受难等着要被解救的人吗？…
这个星莎，如果不是脑袋里缺根弦，那一定就不是庄兰所描述的那么简单。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高海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也许程心妍…是队友来着？
……
程心妍淡定地听完了高海的话，她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看似漫不经心，但高海能够感觉得到她听得很认真：她手里的那个葡萄，已经剥了很长时间了。
直到高海全部说完，程心妍的笑容才逐渐收敛，幽幽说道：
“梵海大人真是厉害呀，他能有你这样的人才在身边助他一臂之力，真是件不错的幸事…”
高海神色一正，程心妍的话相当于默认了他的猜想：
“所以，你做到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他，对吗？”
两人提到的“他”，其实不难猜，就是云逸。
这也解释了程心妍在云逸面前的诸多奇怪行为。
可这也带来了新的疑惑，程心妍过去明明和云逸没什么交集呀？
程心妍没有回应，她的神情变得悠长，仿佛在回忆和思念着一些往事，此时的她看起来十分恬静，仿佛沧海桑田在她身上流淌，却没有留下痕迹。
高海：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号角声，应该是夏澜城派来的押送官已经抵达的信号。
“来的可真是时候呀…”
程心妍站了起来，缓缓朝门外走去：“我的故事很长很长，现在，恐怕没时间说了。”
说完这话时，程心妍正好来到门口，她稍作停留后又再次转身，此时，她已然收回之前的那份幽静的气质，重新露出锋芒和自信的笑容，重新变回了那个女财神。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将载入史册，梵海大人不一起去看看吗？”
高海起身，将心中的困惑暂时收起。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挑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