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懊恼间,老何从后面追了上来,这次态度出奇地好:“真是对不住啊,最近糟心事太多,态度不大好,我道歉我道歉。事实上,我也是很后悔自责愧疚,想补偿姑娘你啊,这样吧,既然那种子确实稀罕,奇艳斋也赔不出来,那我赔别的吧。”
手往怀里一摸,摊到杜妍面前,一只灰溜溜的毛团“胀”了开来。
春柳和青青惊呼一声,南行反应极快地挡在杜妍面前,宝树就拉着杜妍的袖子后退一步。
大家的反应都不慢,杜妍却睁大了眼睛,目光转也不转:“飞鼠!”
老何手里那团灰毛伸展开了原来是一只鼠类似的小动物,短短的耳朵,乌黑的大大的眼珠,白白的肚皮肥得球儿一般,屁股往老何掌心一坐,蓬松的尾巴有点像松鼠,两只前爪蜷在胸前,仿佛还有些茫然怎么突然自己就跑到外面来了。
几人一看是只老鼠,都松了口气,接着又觉得气愤,这人赔礼就赔礼,还拿只老鼠来,这算什么诚意?
春柳问:“姑娘,这飞鼠是何物,不就是长得奇怪些的老鼠?”
杜妍倒是感到有些亲切,笑道:“不是的,飞鼠又叫鼯鼠或者飞虎,它们四肢和身体之间有一层翼膜,因而可以在树木或者岩壁上滑翔,而且这家伙的尿和屎还可以入药,它的干燥粪便就是著名的药材,五灵脂。”
她知道这些还是因为健身房里她带的一个会员总喜欢将一些奇奇怪怪的小宠物带进来,有一段时间带的就是这飞鼠。杜妍还记得那只可恶的飞鼠在她包里拉了一坨粑粑,她都要气炸了,那会员还不紧不慢地跟她说,那屎是好东西,生理期出血不止就泡着喝,那点份量就送她了,不要钱。
土豪似地一挥手。
杜妍给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没过多久,那只飞鼠到了年龄,老死了,那会员颓废了好一阵子,天天跑来跟她讲他家飞鼠生前多机灵多可爱。
想起过去杜妍有一瞬的恍惚,脸上不由得带出几分怀念和惆怅。
等回神,发现大家都在看她,她才惊觉自己说多了,打起哈哈:“我在书上看到过,没想到还能见到真物,这小家伙应该还是幼崽吧,还没人拳头大。”
老何深深地看她一眼:“杜姑娘好见识,这家伙可难得了,我往东南边深山老林里跑了好多回才弄到几只,习性又娇气,养了好几代才下来七八只小崽,不过训练好了可是很能干的,这只就给你当赔礼。”
“呵呵,我担心它晚上跳到我头上。”
稀罕又娇气又能干,这种金贵家伙她可养不起。
那飞鼠瞅了她一眼,仿佛感觉到她的嫌弃,龇着牙竖起了大尾巴。
老何想了想,另一只手往袖子里掏了掏,献宝似的又掏出一团来:“那这个好了,胖尾巴鼠,温顺懒散爱干净,而且最大长不过巴掌,你看这爪子,粉嫩嫩的可爱吧?从北齐西北面的沙漠里淘回来的,绝对适合年轻姑娘养。”
杜妍瞪着眼睛看他好像变魔术一样又变出一只鼠,不由得怀疑他身上到底藏了多少小动物。
她看着那仓鼠似的小小的淡褐色一团,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瞅着自己,扯了扯嘴角:“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对鼠类不感兴趣。”
她说着要走,老何又往前一拦:“鼠类不喜欢,那没关系?正好我最近打算做宠物生意,进了不少货,什么绿眼猫蓝眼猫,长毛狗卷毛狗,鹦鹉啊、狐狸啊、貂啊、羊驼啊,多的是,我赔你几只你消消气?”
杜妍就古怪地看着他。
宠物在大周还是很少见的,这生意要是好做早有人做了,这人是在诳自己吧?
莫非是她提出了何精明这个名字,确实震住了他,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讨好自己?
还是想拉近关系,等自己麻痹之后再刺探?
其实他直接问自己怎么知道何精明这个名字的话,她就顺势推给杜婉了,虽然杜婉此时也没理由知道,但她不是女主吗,不是有名的才女吗,有些不为人知的信息渠道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这人却扯这扯那,单是身上藏着几只老鼠的远房亲戚就够惊悚离奇了。她警惕地退了一步,余光扫了扫周围:“算了,看你是诚心道歉,我也不生气了,这种子不要你赔了。我们走。”
侍卫丫头们拱卫着她离开,老何还锲而不舍:“还有软绵绵的小白兔和会开屏的孔雀哦!怎么就走了,人家是真心想赔礼道歉啊!”
杜妍回头看了眼,他已经被从医馆里出来的冠白楼拉住,也不知他们在说什么,她的目光不禁落在医馆里,那里一定有什么人,或许是刚才隔壁的人,或许是别的什么人,在注视着这一切。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这次过来,也不知道是招了福还是惹了祸,看来这个冠白楼以后没事她还是少接触点。
上了马车,她捧着断了一根芽的古莲种子心疼地观察,如果说它是个笑嘻嘻的胖娃娃,这会儿就一点那种愉快的气息都没有了。
她有时候也很困惑,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东西有感同身受的感觉,身边的植物也大多能让她感到开心放松,不过思来想去也没有答案,只能归结于自己感觉太敏感了。
这会儿她对着种子看来看去也是束手无策,只能期盼它生命力旺盛一点,不要就此夭折了。
青青又红着眼来请罪,杜妍叹了口气:“算了,不关你的事,是那人太难缠了。”
“要是奴婢再拿紧点……”
宝树也低下头:“奴婢力气大,应该帮青青拿的。”
春柳也跟着说:“奴婢应该带进屋的。”
见她们如此态度,杜妍有些欣慰,第一时间不是互相推脱责任,而是勇于承担,青青她没看错人,宝树春柳她也选对了。
“好了,事已至此,以后小心点就是了。”
三人见她是真的不生气,不由得都舒了一口气,春柳帮杜妍垫好迎枕:“姑娘,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接下来?
杜妍本来是打算去奇艳斋的,可眼下却不适合去了,打道回府吧,又辜负了出来这么一次。
她想了想道:“去看看母亲名下的铺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