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昨日收到林家递来的消息后就忙活开了,王熙凤将阖府下人指挥得团团转,那架势不像要招待身为小辈儿的林然姐妹,反而是要恭敬迎接什么贵客。
“表姑娘们要在咱家用晚膳,你把厨房那起子人盯牢了,今天若是出了什么纰漏,让她们仔细自己的皮。”
丰儿领命而去,没敢多问一句。
平儿适时奉上一杯热茶,待王熙凤接过便立于其身后,动作轻柔地为王熙凤捏肩。
王熙凤难能忙里偷闲闭眼养神,嘴上还是没能闲着,吩咐一旁的小丫鬟,道:“去将我们蓼姐儿带来,今日起身到现在还没看见她呢。”
蓼姐儿自然指的是王熙凤与贾琏膝下目前的独女贾蓼,自那日从林家回来后,王熙凤便寻贾琏,让他去找自家公公给女儿讨个名字来。
贾琏还道王熙凤这般急切是为着什么——只是让贾琏去见贾赦,他自是不愿。
“不过是个名字,你给姐儿取一个便罢了,何必还惊动老爷那边。”贾琏推诿扯皮,嬉笑道,“我们奶奶给小人儿取个名字还不是手到擒来?”
王熙凤乜斜看他,语气讥诮:“再如何,我们姐儿才是这荣国府大房嫡支长女。论理论情,姐儿这取名的事也得由着长辈来,后才是我们当爹妈的事儿。”
贾琏说不过她,他家二奶奶连嫡庶尊卑都快搬出来了,他还能说什么?只是贾琏不爱见贾赦,说来贾家当儿子的没一个不怕老子,哪怕贾珠在时亦是对贾政毕恭毕敬。
除了请安的功夫,贾琏再没主动跑过东院。
见贾琏答应了,王熙凤便柔了语气,道:“二爷英勇,可要给我们姐儿讨个好名字。”
这说变脸就变脸的功夫也就王熙凤做得出,贾琏无奈,可见王熙凤这样上心,便硬着头皮去了东院。
不过盏茶功夫,贾琏就带回来他们姐儿的名字——贾蓼。和贾兰一样从草字,倒是好听得紧。
“说来也怪,老爷听我说给姐儿讨个名字,跟看什么西洋景儿似的瞅我半天,扯过桌子上的纸便写了这个字给我。”贾琏捧着写有贾蓼名字的宣纸,恭恭敬敬地放在桌面上,别说,他老子这笔字写得还真不错!
王熙凤虽不读书,却也识得出好坏,只单说贾赦让贾蓼和男丁一样从了“草”,她便心生喜悦。
尤其这名字一看就不是贾赦随便混写的,她不禁心里哂笑,她这嫁入贾家数年的儿媳妇、还有贾琏这亲儿子,竟然还不如两位表姑娘识得自家人。
“老爷给取的好名字,自然当让我们蓼姐儿亲自去谢谢祖父。”王熙凤不急于一时,只是说出来让身边人记着这件事,“平儿,传下去,以后我们姐儿便是蓼姐儿了。”
这名字传到贾母院子里,贾母听过便罢。
到底只是一个丫头,让老大这当爷爷的取名字也正常。
话虽如此,贾母还是让鸳鸯从她私房里寻了些玩意儿送到王熙凤院子里,权作贺仪。
王熙凤想着之前给贾蓼取名字的事,睁眼便看到贾蓼的奶嬷嬷抱着贾蓼进了屋子。
“蓼姐儿,到娘亲这儿来。”王熙凤朝着奶嬷嬷怀里的贾蓼伸出手,将女儿揽在怀里逗弄,头也不抬地问询奶嬷嬷,道,“蓼姐儿昨夜里睡得如何?”
“姑娘昨夜好觉,直睡到天亮,早饭也用得香。”
奶嬷嬷将贾蓼早膳用了什么一一道来,连贾蓼对哪道菜更喜欢都了然于胸。
“你是个好的。我平日管着这一大家子,对姐儿少不得有看不到的地方,有你这样的在蓼姐儿身边我倒是放心些。”王熙凤赞了一句,“今日林家两位表姑娘来,你看着蓼姐儿别让她太缠着两位表姑娘。”
奶嬷嬷连声应是。
平儿在一旁凑趣笑道:“奶奶白担忧了,我们蓼姐儿最是乖巧懂事,两位表姑娘喜欢还来不及呢。”
王熙凤白了平儿一眼,笑道:“你呀你呀,咱们两位表姑娘如今翻过年也不过一个十一、一个八岁,她们两个还是孩子呢!”
实在是林然和黛玉从进了贾府后便事事妥当、言行平和。
平儿说起她们混以为是和自家奶奶的同龄人,尤其见过两人归家掌管家事后,更是忘了两位表姑娘还是孩子。
再想起二房那位还厮混在姐妹身边的宝二爷,平儿心里都忍不住哂笑。
恐怕宝二爷此刻还缠着老太太撒娇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