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护卫的动作干脆利落,不等周围人上前帮忙,就已经制服了那面容敦厚的干瘦妇人。
年向宁小心翼翼地揪着林然的衣袖,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她的眼泪和着尘土纠缠在一起,在脸上形成道道污痕,声音颤颤道:“四福晋……”
林然身旁的系风见两个孩子身上单薄,赶忙将她的斗篷从车上取下,裹住了两个孩子。
林然用指腹抹开年向宁眼角的泪珠,轻声安慰道:“年格格别怕,已经没事了。”
说罢,她又安抚般拍了拍那更小的孩子。
而被辖制住的干瘦妇人,此刻却是身体一颤,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因被堵了嘴,她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死命挣扎。
林然向系风使了个眼色,系风了然地将年向宁与那孩子接过来,想将她们带上马车取暖。
眼见年向宁被系风托抱上了车,那跪在地上的干瘦妇人猛得一磕头,目眦欲裂,口中呜咽声更盛。
周围的摊贩与百姓都围了过来,对着跪在地上的妇人指指点点,目露厌恶。
若逮住的是个偷儿,只偷了一人之物,或许周围人尚不会愤慨如此。
但谁家没个孩子?若是自家小儿女被拍花子的拐去,那与天塌有何异?实在该死,想不到这妇人瞧着老实淳厚,背地里竟然干这种丧天良的事。
林然眼中亦是厌恶,她环顾围上来的人群,扬声道:“诸位可有认识此人的?恐怕不仅是刚才那两个孩子被拐。”
这妇人出来追年向宁两个,但窝点处肯定还有别的同伙儿,趁着这妇人被抓的消息还没散开,连同官府将窝点一举清扫才是正理。
马车上的年向宁闻得此言,顾不上心有余悸,挑开厚重棉帘嚷道:“福晋,我装昏时听她同人言语,说是凑了整,要尽快离开京城。”
年向宁被捂晕后并未完全丧失意识,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正是假作昏迷偷听到了这一伙贼人的计划,她才寻得时机撞了出来。
奈何药性残留,四肢无力,这才差点儿又被抓住,幸好阴差阳错地逃到了市卖之所,遇到了林然。
倒是她身边这小孩儿实在机灵,闷不吭声的,竟然跟着她跑了出来。
有围观的百姓仔细打量那被控制住的妇人,半晌犹犹豫豫道:“贵人,我好像见过这妇人。”
她皱着眉头,微微上前一步,看着妇人的脸鼓起勇气道:“我每日出来卖绣品贴补家用,常经过一条胡同,见过她与两个男人说话,我、小人以为她们是一家子,没仔细注意过。”
胤禛带着弘昭弘曜回来时,就见马车旁围了一群人,人人愤慨的模样让他一怔,旋即立刻让苏培盛暂时看顾两个孩子,他先挤了进去。
就见一妇人被堵了嘴压跪在地上,旁边是雍郡王府护卫控制着她,周遭的骂声让胤禛了然了事情来去。
“王爷 。”
系风行了一礼,禀报道,“福晋已经命人报去官府,车上的是前湖广巡抚年家的女儿和一商户家的孩子。”
胤禛点了点头,道:“既然已经报官,那就先回府吧,派人去年家知会一声也就是了。”
话刚出口,又道,“随福晋安排即可。”
年遐龄致仕后在老家住了段时间,年家老大年希尧去云南上任后,年遐龄便向康熙请了恩折,携老妻住进了京城的宅子,年羹尧虽在京中另有住所,但稍稍权衡便带着妻儿搬回了老宅。
苏培盛护着两个小主子上了马车,又将方才买的各式玩意儿放好,本想下车,却被林然留在了车上帮忙照看这一车孩子。
胤禛不打算上车了,反正有马匹供他骑。
车上虽坐了三个大人四个孩子,倒也不显得拥挤,弘昭弘曜看着窝在林然身边的人,危机感油然而生。
“额娘~”
林然朝两人摆了摆手,又许诺明日陪她们练字,这才堪堪安抚住两个人。
她偏头看向身边的年向宁与另一个孩子,对车外驾车的人道:“先去年家。”
直接把人送回去,也省得再出别的乱子,年家丢了孩子,不知如何着急呢,何必让人再往自家跑一趟,又没有相交的打算。
胤禛听了林然的吩咐,一拽缰绳便跟着马车改了方向。
行驶到年家大门处时,系风牵了年向宁的手将其送到年家门房处,那商户家的孩子紧跟着年向宁一同下了马车。
等到年家老夫人哭着将小女儿抱进怀中时,年羹尧的夫人觉罗氏才想起来询问是何人救了自家小姑子。
“是四福晋,四福晋送我回来的。”年向宁声音哽咽,却不妨碍她说话,“四福晋家的护卫擒住了人贩子,又报了官,便送我回来了。”
觉罗氏见年老夫人只顾得上年向宁,便知趣地退出门命人写拜帖准备谢礼;又叫人请大夫来照看婆母与小姑子,以防两人情绪大惊大喜出什么岔子;还有那跟着年向宁的孩子,也要问清楚来历,将人好生送回去。
果然翌日早,林然依照昨日许诺陪弘昭弘曜练字时,就听人来报,年侍读学士家的夫人登门致谢。
“谢礼收下,嬷嬷替我去看看吧。”林然握着笔杆,轻声道,“想来年家正忙乱,便不多留觉罗夫人了。”
至少……等康熙真正下定对待胤礽的态度,在此之前,她们王府还是安静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