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焦急,她的心里就越是自责越是愧疚,觉得自己真是笨手笨脚的。
可她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对不起,陆景衍,我不是故意的,我……”
她语无伦次,眼泪堆积在眶里,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也看不清他的神色是否明朗。
总之这一刻,宋小檩觉得天都塌了,他那么的优秀,她却如此的笨拙,连一点点的小事都做不好,她觉得她只会给他带来无尽的麻烦。
从小到大,她就是一个麻烦。
难怪安阿姨不喜欢她。
更何况,她还一次又一次地惹他生气。
被冷落了两个月的委屈,顿时全部涌上了心头。
她自暴自弃地想了很多自己的缺点,并把自己贬得一文不值,心理防线也在一点、一点地崩溃掉,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陆景衍,对不起。”
喉咙里似卡了根刺,难以发声,每发出一个音节都硌得生疼,在失魂落魄地说完这句话后,她转身落荒而逃。
至始至终,她都看不清他的神色如何。
也压根不敢去看。
一路坐着电梯狂奔而下。
但直到眸中映入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座座高楼大厦之下一片车水马龙,人行络绎不绝,车喇叭声更是萦绕于耳畔,一股冷风一阵、一阵地往脚底下灌来,隐隐发凉……那一刻,宋小檩才猛地从悲伤的情绪中清醒过来。
而后,她望着脚下的一双兔耳朵拖鞋,彻底傻眼了。
第一次逃跑,她不仅穿了拖鞋出来,还忘记带手机了!!!
这穿拖鞋不要紧,可没有手机真是要命。
此刻,站在云梯公寓下,上楼换鞋拿手机也不合适,但直接走人……没有手机,她又能去哪里呢?住不了酒店,也回不了北城。
她真是被自己给蠢哭了!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苍天啊,她该怎么办?
谁能来救救她啊!
一分钟后,陆景衍下来了。
他下来时,宋小檩正蹲在大门口,抱着双膝与一只流浪猫大眼瞪小眼,一人一猫,那画面竟出奇的和谐。
但流浪猫并没有逗留太久,很快就摇着尾巴走掉了。
看,连一只猫都不愿为她停留。
她撑着脸,眼神空洞地望着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车辆发呆,脑中余下一片空白,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
那天色黑沉得如同她的世界。
没有破晓的光。
恍惚中,她隐隐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在慢慢靠近,但人山人海里,她并没有太在意,可下一秒,随之一道阴影笼罩而来,骤然深陷进黑暗里的她,看着地上的黑色影子,忽地心跳如擂鼓,在不甚嘈杂的环境下,震耳欲聋。
有些人,连脚下的影子都生得格外精致。
所以哪怕只是一个影子,你都认得就是他。
宋小檩立刻站起来,却尴尬得连手都不知道要怎么摆。
她要说点什么吗?
可是要说什么啊?
好像不管现在说什么,都显得她的行为真的很蠢……
在她胡思乱想之际,温暖突如其至。
是他的西装外套。
呼吸之间,全是浅而清冽的薄荷味道。
但她还嗅到了除薄荷之外,夹杂着一缕淡淡的烟味。
烟味?
他从不碰烟这种东西。
想来,许是应酬时染上了别人的烟味。
这薄荷,正好可以去味。
蓦然,她的心尖热得滚烫,下意识回头。
公寓外,高大的槐树下,清冷的月光透过树枝斑驳地斜映在陆景衍的身上,轻洒上一圈银色的朦胧光晕,颀长的身影伫立在同样清冷的夜风里,高大又温柔,似神祗,那种天生的矜贵更是令人惊艳到无言。
宋小檩慌忙错开眼神,有些难以启齿地抿了抿唇:“谢……谢。”
不只是谢谢他的西装外套。
更谢谢他的出现。
于她而言,他的出现,宛如一缕纯粹的晨曦照进黑夜,是破晓的光,于是天将明亮,夜色褪尽。
她捧着小心翼翼的雀跃,不敢表现得张扬。
但心里早已是酥软一片。
从下楼的那一刻起,陆景衍的视线就没从她的身上离开过,一直安静地凝视着她,那深邃的眸底有光影沉沉掠过,像深海里的一道光,明亮得无法不动容。
他沉着声音质问道,“大晚上穿拖鞋、不带手机地跑下来,你想要去哪里?你来过S市吗?你知道回来的路吗?”
宋小檩低下头,完全不知所措,只能道歉:“对不起。”
他却步步紧逼,“你想一直逃避问题吗?”
她把头埋得更低了:“没……没有。”
“你必须要明白,逃避是没有用的,逃避的问题也永远得不到解决。”
“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没有人怪你。”
可他这么说,她更是顷刻眶里涌出了泪意:“可是,我很笨……我连茶杯都能打翻,还弄湿了你的……文件,我只会给你惹麻烦……”
带着哭腔,连一句话都说得断断续续。
他的指尖轻轻抹掉她眼角的泪意,那一缕转瞬即逝的温热却灼得她心口发烫,眼里的水光倒映着他棱角分明却又显得柔和的轮廓,渐渐失了神,骤然也被夺走了全部的呼吸。
陆景衍默不作声地盯着她看了一瞬,眼底的光影几变,良久,他低低道,“文件湿了,再打印一份就好,我不怕你给我惹麻烦,但是别再逃避问题了,你知不知道……”顿了顿,混入晚风里的嗓音像透着股低迷般的蛊惑,轻不可闻,突然就充满了无力感,“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仿佛盛开在刀刃上的温柔,不仅致命,且寸步沦陷。
这足以击垮了宋小檩的最后一道防线。
她突然崩溃地失声大哭,把这两个月的委屈都哭了出来:“对不起陆景衍,我知道我做错了,我不该瞒着你段易丞的事情,我只是不想再惹你生气,才对你撒了谎,但我所做的一切也不是因为喜欢,我只是……无法眼睁睁看着一个真相被掩盖,我只是想做点什么……我现在全都听你的,我有在好好地听你的话,我没有跟段易丞来往了……”
委屈,太委屈了。
被委屈占据了整个人,她已经有些胡言乱语了,含着泪控诉着他这两个月的冷淡行为:“可是,你错过了我的十九岁生日,你都不陪我过生日了,你是不是想赶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