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又是有什么打算?有否需要祖父帮忙的地方?”
安老太爷这两句话一说,言下自是指要依着安清悠的心思亲自出手支持的意思。
长房的众人又惊又喜,安清悠此次操办寿宴必得老太爷赏赐那是众人意料之事,只是没想到不光是老爷那边怕是能挪动一下位子,便是给大小姐的好处竟也如此之大!
更有夫人徐氏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她入安府这么多年,能得老太爷假以辞色的时候都屈指可数,安清悠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一次寿宴下来便至如斯?
“进宫选秀不仅是我的事情,更是事关整个安家,老太爷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
安清悠面色如常,心里却是看事情比徐氏之流明白多了,当下既知此刻无论提什么只怕老太爷都会应,反倒不着急要好处了。拜谢了祖父大人厚赐,却是低着头轻轻说道:
“进宫选秀事体兹大,只是孙女确实是无心想嫁那皇室子弟。不知祖父大人以为如何?”
这是安清悠第一次明确地表现出了不想嫁皇室的态度,眼下正是寿宴之后对长房论功行赏的时候,安老太爷又颇有把许多事情挑明了说的状态,形势可以说千金难买。
此刻不把这个话题敲成个安家内部的主旋律,那是又待何时!
安老太爷本来对与选秀便是个无可无不可的态度,当下果然又向安清悠倾斜了一分道:
“自古联姻皇室者,从来都是一柄双刃之剑,利弊不过参半耳。你既不想嫁皇室,那咱们就不嫁!总之我安家的长房嫡孙女,还怕没人抢着提亲不成!”
这话说得自有一番傲气,可是对于整个安家来说,这却不啻是将选秀之事下了个谁也难以改变的结论。只是安清悠却还不满足,放着老太爷这等大高手在此,若不再借用一下他的智慧,那岂不是亏大了?
安清悠却是做出一副略有些为难的情状道:
“祖父大人如此关爱孙女,孙女实在是感激万分。只是这入宫选秀既要选不上,又要为我们安家挣些脸面光彩,其中要把握个尺度却是着实不易,还求祖父大人提点一二?”
安清悠每每把整个安家的利益脸面放在最前面,安老太爷却是最为喜欢。当下捻须笑道:
“这有何难?宫中这摊子水虽深,但说到底不过也是一群人而已。是人就有应对的方式,爷爷送你八个字,定可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
“请祖父大人示下?”
“选而不秀,秀而不选!”
这八个字可能别人听来尚无甚感觉,可是对于安清悠来讲却是恰到好处,多日来苦苦思索的问题似乎迎刃而解。
将那“选而不秀,秀而不选”这八个字细细咀嚼了一番,果然觉得是解决这选秀之计的妙法。
安清悠当下笑道:
“这八个字果然精妙,孙女拜谢祖父大人的提点教诲,必将铭记在心了!”
安老太爷微微一笑,这孙女果然是秀外慧中,一点就透,再看看安德佑的另一个女儿安青云犹自一副不明所以地样子。心下不由得感叹,都是自己的孙女,这差异怎么就这么大呢!
再想想安家其他几房,也不知这第三代中到底能出几个人才?
不过安老太爷到底是豁达之人,虽盼着安家能够长久的繁荣下去,但也不死板拘泥与此。心里念叨了几句儿孙自有儿孙福,倒是对着安清悠笑道:
“好啦好啦,皇室不用你嫁,主意也帮你出啦!其他还有什么想要没有?”
安清悠早对今日之事推演过不知道多少遍,此刻倒是对安老太爷的心思把握得极准,知道自己越是不要,好处只怕是反而越多,当下却是恭恭敬敬地道:
“祖父大人已是指点了许多,这已经是天大的赏赐,孙女又哪里敢再奢求其他……”
果然安老太爷乐呵呵地大摇其头:
“不行不行,这一次寿宴你出力甚多,这点不过是咱们祖孙俩说话,哪里算得来数嘛!所谓治家如治国,自然是以赏罚分明为先,否则传了出去,人家还说我这做爷爷的小气不成?来来来,快说快说!”
安清悠几番铺垫,等得便是这句话,当下却是抿嘴笑道:
“爷爷您一定要赏,可是孙女却不知道要些什么才好……要不这样吧,孙女便求爷爷答应一件事,此事究竟是什么我现在也没想到,待日后想到了再向您禀报可否?总之是不损害咱们安家的利益脸面之事,爷爷您看可是使得?”
安老太爷一愣,却是摇头笑道:
“你这个鬼灵精,主意居然打到爷爷头上来了!要我的一个承诺……也罢!就给你一个承诺好了,可真的要不损害咱们安家利益脸面哦!”
安清悠心中大喜,老太爷的一个承诺那可是价值万金。
便是自己以后有什么行止差错之事,也算是凭空多了一块家中的免死金牌,当然还有那谈婚论嫁之时,这手中总算有了一点自己做主的筹码!
另有旁边的徐氏听了,心却是彻底凉到了底。
自己便算费尽心力出了院子重新掌家又如何?安清悠岂不是到老太爷面前一句央求,随手又把自己免了去?一时间只觉得万念俱灰。
众人心态各异,倒是安老太爷忽然眨眨眼道:
“你这妮子心眼儿可真是多,连爷爷都敢算计,可不是私下里瞧上了哪家的男子想嫁,又怕你爹不允?这才到爷爷这里弄一柄尚方宝剑来吧!”
安清悠心里一凛,自家这位祖父大人当真是有一双明察秋毫的眼睛,此言虽不中亦不远矣。
只是心中那番想自己择婚的算计却是做得说不得,安清悠索性撒娇打混道:
“爷爷您哪里话儿!说得人家好像是私自出去看上了谁家男子一般,哪里有您这么调笑的,孙女不依,孙女不依啦……”
“只要是门当户对的好人家,便是出去寻个郎君又有何不可?我安家出来的女儿,眼光又能差到哪里去嘛……哈哈哈,闺女大了心也大!老大啊,你这个当爹的怕是不晓女儿心事喽!”
安老太爷拉过安德佑来笑骂两句,脸上却是露出了几分老顽童一般的狡黠神色。
众人齐声哄笑,说闹一阵儿,长房诸人也向老太爷告辞散了。
等回了安府,安清悠却是直奔彭嬷嬷处,眼下寿宴已过,选秀却紧锣密鼓地接踵而至,此次寿宴上与选秀相关的消息着实不少,眼下自是要好好消化一下了。
“那位钱二奶奶怎么会是文妃娘娘那条线上的呢?”
彭嬷嬷听了安清悠带来的最新消息,眼中倒也略有几分诧异之色,诚老郡王那边原本自成一脉,如今这钱二奶奶居然和文妃娘娘站到了一起,实在是有些耐人寻味了。
“宫中之事瞬息万变,凶险之处比之朝堂逞为不让,我出宫几个月,这段日子里究竟有什么变数,却也难料……”
彭嬷嬷皱起了眉头苦苦思索,一时倒也没得什么要领,索性先把这个事情先放了一放,倒是给安清悠细细讲起这文妃娘娘的事情来。
关于这位文妃娘娘,安清悠以前倒也听彭嬷嬷说起过,只知她娘家姓李,乃是当朝首辅李大学士的嫡亲妹妹。
李家对朝中的文官系统影响力极大,眼瞅着那些京中清水散官甘为驱使来做老太爷寿宴的垫场宾客,倒也不难猜出背后乃是文妃。只是此刻再听彭嬷嬷细说宫中,却又是感觉大不一样。
按大梁皇家例制,皇帝的后宫之中为一后两贵妃,其后便是四妃八嫔十六贵人,往下便是昭仪,婕妤、才人、选侍、淑女等等诸般,每往下一级,这人数便多了一倍,轮到最低一级的舞涓,人数更是多达千人之多。
后宫三千佳丽之说还真不是个虚数。只是这么多女人围着皇上一个人转,其中的勾心斗角之处那才是可想而知。
好在当今的皇后萧氏乃是当年皇上夺储之事的得力臂膀,
家中一脉又是掌握着大梁的军权,积威久已,六宫粉黛无人敢于不服。
唯一能威胁到她地位的两个贵妃之位竟是一直空悬了几十年。
不过那李家也不是吃素的,接连四代人不是做阁老大学士便是做六部尚书,门生故吏遍及朝野,实为大梁文官之中的头号世家。当年皇上登基之后不过数日,便钦点纳了这文妃,对李家的重视可见一般。
“宫中早就有流言,说是这后宫四妃之中若有人能晋贵妃之位,那最有希望的便是这位文妃娘娘。皇后虽是心中不愿,但是李家的背景便是皇上也不能不重视,有些事情上便是皇后也让着她三分呢。”
彭嬷嬷皱着眉头边说边思索,安清悠在一边跟着想了想,却是觉得有些奇怪道:
“今上和皇后大半辈子的夫妻情分,东宫的太子储君又是皇后娘娘所出,莫说是文妃娘娘想当贵妃,便是真当上了那又如何?难道还能撼动了皇后娘娘的地位不成?”
“嗯,皇后娘娘在皇上那边的夫妻情分暂且不说,左右都是有太子殿下这位储君垫底,谁想撼动自是撼动不了,……”彭嬷嬷缓缓点了点头,一脸的沉吟之色间,忽然间神色大变,猛地一拍大腿,颤声叫道:
“不好,只怕这位文妃娘娘想做的却不是皇后,糟糕,糟糕之极!大小姐,这次你怕是……怕是中了宫里的算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