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0 兴风
“伽罗！你给我出来！”
海风将自由之城上空的阳光扶摇成了一根根灿烂的金柱，随着整座城市的逐渐复苏层层竖立在了人群的头顶，他们并没有因为昨晚突然爆发的混乱与一整夜的鏖战而产生任何的惊讶、悲伤、愤怒、恐惧，已经司空见惯、各自忙碌的模样也为这座不平凡的城市重新注入了活力。作为其全新活力的其中一份子，一群包含着三教九流、看上去嚣张跋扈的人群此时也堵在了自由之城的其中一处街道的交界处，剑拔弩张的态势也随着为首的那名干瘦男子带头朝着街道角落深处的叫骂，逐渐在这片似乎没什么波澜的城市角落里散播开来：“别他x的不吱声！我知道你在这里！”
“……消息散播得挺快啊。”
围堵的人群范围内随后出现了伽罗的身影，由一团黑气逐渐化形而成的他张开双手，手中的黑色匕首在前后两道铛啷声响中依次摔落在地：“这么快就抓到我的行踪了？”
“哈，你猜你的那些刺客手下里，有没有我的卧底？”先是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土黄色衣袍，咧嘴一笑的中年男子随后冲着伽罗展开了自己的双手：“更何况我可是‘蛇蝎的埃杜安’，你那个府邸下面的密道究竟会通往什么地方，我可是早就清楚得很。”
“是么？”双臂垂立的伽罗用诡异的眼神回望着对方：“那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上门找我呢？”
“不要装傻。”
一枚金币在埃杜安的手中飞起而又落下，与太阳一样灿烂的金光也在那弹指的一挥间消失在他横握的手中：“你应该知道我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好好掂量一下你自己的小命，然后给我安分一点，老老实实地都交待清楚。”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哈！”
面对伽罗面无表情的回答，环绕在埃杜安周围的无数地痞流氓们也随着他们老大的话语而开始了最后的蠢蠢欲动：“我知道你不怕我，也不怕我带来的这些手下，但坏了规矩，你根本无路可走，就算是莱纳也不会保你。”
“这一次的登门造访，也是莱纳的授意么？”脸皮终于有了几分波动，伽罗声音阴沉地问道：“他应该知道，我不会那么做。”
“不不不，全城上下只有你会这么做。”拍打着自己的手腕，埃杜安摆出了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大家都知道你和菲利普斯是死敌，所以就算再怎么离奇，他的死肯定会与你有关，想要撇清这个关系，你所需要的不是‘说’，而是‘做’，但是——”
“你根本没打算证明自己的清白，而是直接躲在自家的地下密道玩消失，最后出现在了这里。”说到此处的埃杜安面色一沉：“连城主的召唤都不放在眼里——你真的要背叛这座城市，当一只逃窜的老鼠么？”
“我伽罗的字典里可没有‘逃跑’这两个字。”伽罗径自摇了摇自己的头：“我们是刺客，不是盗贼，在干掉自己的‘目标’之前，我们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以这一次，你又想干掉谁？”埃杜安神色如常地挑了挑自己的眉毛：“哈斯卡？史塔克？或者是……我？”
“咱们的那一批人，确实已经剩下得不多了。”并未受到对方的话语影响，背负着双手的伽罗只是再度摇头回答道：“莱纳现在不是正式的城主，我没有听从于他的义务，他也没有被‘弑君’的资格，而你们……哼，不是我看不起你们，你们在我的眼中根本不值一提啊。”
“时代不同了，弑君者。”
一抹寒意随后掠过了围堵人群的上空，化作实质的杀意也让伽罗这位天生的杀手瞬间感受到了什么，他下意识地抬起了头，视线伴随着埃杜安念出的话语而投向他后方的街巷深处：“现在已经不是简单的刀剑就可以解决问题的时代了，现在是枪的时代——不得不说，那群冒险者们发明的杀戮工具很实用，可以让几乎没有任何力量的人也可以轻易收割别人的性命。”
“相信我，你不会愿意尝一尝我手下送来的那些子弹的。”黄衣的中年男子高举起了自己的一只手，代表着射击的手势几乎在下一刻就将要落下：“还是说，你依然打算用自己赖以成名的速度来试试它们的斤两？”
“如果你的那个什么狙击手可以再把自己的气息隐匿得完美一点，我或许就真的会投降了。”伽罗的嘴角微微翘起了一小部分：“但现在——哼，试一试又何妨？”
“……”
话已经说到这个程度，接下来事情的发生似乎也已经成为必然，然而埃杜安那高高举起的手却是一直都没有下挥，流淌在这片街巷里的空气也随着对峙的持续而绷得越来越紧：“——好吧。”
“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可以放你一马。”
举起的手渐渐放回到了原处，人数占据优势的埃杜安终究还是率先作出了退让：“自由之城现在的情势你应该清楚，我们没有余暇在这里胡闹了。”
“我当然知道。”仿佛早就料到埃杜安会放过自己一马，背着双手的伽罗平稳的神情没有任何波动：“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要先找个地方避一避。”
“避一避？为什么？”
“两日以后，你就知道了。”
“你在害怕？哈，我没听错吧，堂堂弑君者居然也会害怕？”
“为了那场盛会，也为了自由之城，保全自己才是当下之上策，若是再有人觊觎王座的宝珠，下一个应该就会轮到你我了。”
“……你怀疑是魔法帝国所为？为了报复我们？”
“魔法帝国现在正在整个自由世界兴风作浪，他们还没有被逼到图谋自由之城的地步。”
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声音越来越低，属于伽罗的面容也率先低沉下来：“他们或许不是单单为了报复，而是为了打击联军和法师议会，自由之城既然答应了那个邀请四方豪强共襄盛举的请求，就一定会成为魔法帝国眼中的敌人。”
“回去找莱纳吧，顺便把我本来想要说给他的话代为转告。”他缓缓地回过了头，身形也在逐渐升起的黑烟中变得模糊起来：“若是魔法帝国想要与我们‘谈判’，我不会反对，但不要轻易相信他们提出的任何一个条件。”
“魔法帝国的确在这个时候四处搞事，看上去像是在给自己的下一步动作增加必要的砝码。”埃杜安也跟着叹息道：“听说那个曾经在芙蕾帝国闹出大动静的‘魔法皇帝’又出现了，这一次出现在了虹水河的北畔，将那里的众多游牧部族连同贫瘠的草原一起夷成了平地。”
“哼，这也算是一种警告。”还未完全化作暗影消失的伽罗将视线转向了街巷尽头，蓝天与昏暗交接的城市北方：“……虹水河北畔啊。”
“那里可是史塔克的故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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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塔克先生。”
剧烈的海风随着段青向前的脚步而笼罩在无尽之桥上，横贯的风墙也将桥面上的一切尽数扫空，望着这片熟悉景象的段青顶着自己的防护魔法盾向前走了很久，方才在桥的深处将那个之前看到的黑点放大了许多：“史塔克阁下，是你吗？”
“……”
没有回答段青的呼唤，已经被放大到如强壮兽人般宽阔的那道人影此时只是静静地站在桥的中央，望向东方的视线也在良久的沉默中与不断向前延伸的桥面融合在了一起，被握在他手中的那支长矛也在段青的干笑声中笔直竖立在他的身旁：“请容我介绍一下自己，史塔克先生，我是——”
“这里不允许通过。”瓮声瓮气的回答随后打断了段青的话，依然凝望的高大战士头也不回，仿佛知晓段青想要说的是什么：“昨夜也没有任何人通过这里，想要找人的话，还请回去吧。”
“史塔克先生昨晚一直守在这里么？”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段青试探着想要继续与这位王座候选人展开进一步的交流：“我没有质疑的意思，我只是想确认一些信息，比如……阁下有没有一不小心打了个盹，或者挪过地方之类的——”
砰！
长矛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小小的凹陷，一直被段青称作史塔克的高大“兽人”战士终于回过了身，虬结的肌肉之上略显愤怒的一张脸也在飞溅而起的石头碎屑中显现：“你要质疑伟大的史塔克？”
“不不不，我没有那个意思——”
“若你真想通过这里，那就折断我手中的矛！”
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段青的脸，史塔克拧着眉毛将长矛举起，矛尖上出现的磅礴气息也沿着他绷紧的肌肉而开始蓄势待发：“挑战我！将我打败！向我证明你有足以穿过这座桥的强大力量！否则——”
“冷静，冷静！”
升起的巨大冰晶所组成的护盾将史塔克随后射来的尖锐罡风挡下，属于段青的身影随后也在四散分裂的冰墙碎片中举起了自己的双手：“我不是来挑战你的！也没打算挑战这座桥！我真的只是有问题想要问您！”
“……”
冰块纷纷落入海中的噗通声里，高举着长矛的史塔克久久没有落下自己的脚步：“你想问什么？”
“事实上，我确实是想前往那座灯塔，位于自由大陆与风之大陆之间的那个中转站。”依旧保持着无害姿态的段青连忙回答出声：“我想使用传送法阵过去，但法师议会的人告诉我说那座法阵坏了，需要时间来修复，所以我才来拜托您的。”
“找我？”默默收起了自己的长矛，史塔克盯着段青看了半晌，最后闷声闷气地回过了头：“我不是魔法师，也不会修复什么魔法阵，你去找别人吧。”
“但我是魔法师啊。”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侧过身来的段青随后朝着来时的方向示意道：“那边的分会长罗卡利昂·诺曼，你应该认识的吧？受他的委托，我来检查这座桥上有关古代魔法回路的运转情况，以及——”
“有几个问题，正好想要向您核实一下。”弯腰向眼前的战士行了一礼，段青随后低声询问道：“从昨晚的骚乱开始到现在，是否有人悄悄潜入到这里，暗中做过什么手脚？”
“……我没有看到这样的人。”将长矛顿在脚边，史塔克摇着头回答道：“我也对魔法一窍不通，不知道什么样的行为会破坏这座桥的魔法运转。”
“好吧。”望了望这座大桥的左右，灰袍魔法师随后举手向后退了两步：“那——我需要在这里施法检查一下，不介意吧？”
“……”
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史塔克只是板着脸盯着段青，后者随后便在这双目光的监视下取出了自己的元素法杖，念念有词地开始了自己的布置：“我想想啊，首先布置一层‘元素熔炉’作为基地，然后在垂直的方向构筑等距的魔法环阵……唔，距离是多少来着？不管了，总之多布置几圈应该没问题吧——等等，我需要多布置一个感应魔法阵吗？还有引发‘元素共振’的魔力量与韦斯阵组之间的比例是……”
嗡！
前后等距、大小相同的七彩圆环突然在段青的手下亮起，犹如白炽灯一样明亮的光芒也伴随着一声刺耳的能量共振向外发散，无形的波动随后也在这些圆环瞬间放大到足以将无尽之桥整个套入其中后，沿着桥体的前后两个方向光速推进消失了：“——啊。”
“找到了。”
圆环化作白光依次消散，灰袍魔法师投向某个方向的视线也随着散尽的魔法能量而缓缓收起，一直监视着他的史塔克随后也再度竖起了自己的长矛，矛头遥遥地指向段青：“即便是史塔克，也能感受到刚才那个魔法阵的不凡——你到底是谁？”
“别紧张，只是魔力的用量稍微多了一点而已。”推了推自己的双手，段青冲着对方笑了笑：“不过既然都问到这里了，我也不介意多说几句。”
“菲利普斯已经死在了昨夜的骚乱中——这件事你应该知道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