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放弃。
理由,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至少他心里是明白的。
这并不是这些“神兵”对于他的实质意义来说,是不是必需的问题。
而是,比之价值,还有着额外令他更加不能放弃的理由。
就好像,他为什么到了现在,明明最后什么也不一定会得到,却依然要不断前进的道路。
难道说,是因为拿到炎冰之心,拯救蝶舞之后,可以给他带来什么实质上的收益吗?
他可以得到一个实实在在的女人,还是一些金钱,财宝?
不,如果真的要说银辉的“收益”,或许此次任务完成之后,他现在必定无法因此而得到蝶舞的话。
其实更多的,也无非是他内心的一个安慰,一种慰藉。
也就是,他自己在心灵上的一种解脱。
因为,蝶舞和他的关系,终归不是一般的。
且这样的关系,已经并非是简单的建立在利益之上。
而是银辉自身的生存意义的问题,这个问题,才是不能够用利益来衡量,也是不能够按照来解释的。
因为人,有的时候,就是会做出一些不合乎常理,但至少,自己可以接受的话,便会不顾旁人,而一直做下去的事情。
这一刻,银辉所做的,也无非就是这样的事情。
或许,正如同雪月和炎舞所认知的。
方天画戟,战神铠甲,战神弓,赤兔,这些都不是银辉必须的。
其实甚至于就连银辉自己也觉得是这样。
可,不是必须的,以及投入未必会有回报。
这些理由,还并不是他可以放弃这些东西足够的理由。
至少,他不会这么想的同时,终归还是会有一些其他的顾忌的。
可能,足够的理由也无法撼动的东西,对于银辉而言,也无非就是那么几样。
大概,也就是和约定,承诺之内的挂钩的东西。
但这一次,还别说,真的就是这么一回事。
他的心里,其实也是有苦说不出吧。
正如同,这一刻,至少银辉心里清楚的是。
无论“战神”留下的这些他需不需要,他的所作所为是无意义的,他都要做下去。
不止是利益价值体系的一个衡量,还有精神价值体系的,另外的一个价值体系的“衡量”。
也就是,所谓人情。
诚然,即使是银辉,则有的人情,他也不多的,但这一次,却偏偏是他躲不开的。
这方天画戟,战神铠甲,战神弓,赤兔,终归是“战神”留下的东西。
而要注意的却是,这可不不止是留下一个念想那么简单,而是,正如同之前提到的。
这些东西更多的,还是代表着一种意志的传承了。
就好像,炎舞的兵器,为什么不是方天画戟,而是十字戟一样。
而银辉,他替代了“战神”的位置,理所当然有足够的资格,利用这些东西来守护炎舞。
那么,关键所在,也可以呼之欲出。
正是炎舞那里的问题。
可能,这个时候,至少银辉会觉得,炎舞一定不希望他放弃的。
而,不止是炎舞,就连银辉也觉得,他不应该放弃的话,这一刻的坚持,因此而来。
他没有办法,就和以前一样,他这一次,同样必须得到这些“神兵”的认可,成为它们真正的主人。
更重要的是,其实银辉知道,或许他是可以做到的。
这更是一个要点。
他可以做到,无论是理论上,还是现实。
可能唯一的前提是,是他需要放弃一些东西?
比如说,最后的弱小,胆怯,懦弱,侥幸?
大概,就是类似于这样的一种,想要置身于事外的想法。
可,这种想法,其实现的可能终归还是太小了。
尤其是对于现在的银辉来说,他还没有到了那种需要完全的作为中立方的时候。
也尤其是在“战神”留下的“神兵”面前,他想要发挥出这些“神兵”真正的威力,而不至于使其完全的沦落为摆设。
变为华丽的装饰品。
那么,便只有,亲自将这铠甲穿上,亲手将这方天画戟拿起来,这样,他的利刃才可以所到之处,所向披靡。
那么,其实银辉也不是不明白这一刻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的心里,对于这一刻他自身与方天画戟和战神铠甲产生的问题是清楚的。
如此一来,无非就是选择的问题。
这一刻,银辉是需要前进呢,他还是需要后退,还是,停步不前,慢慢的后退。
可他没有选择。
他只有前进。
“哈……”
银发战士的呼吸在一瞬间似乎变得沉重。
但同样沉重的,并不只是呼吸,还有地面,乃至于,天空。
是整个天地都是一沉。
其实那个时候,银辉的速度依然还是很慢。
银发的战士,在那沉重的瞬间,反而将就像是陷入了慢动作一般。
那脚步的微妙缓慢,却是一瞬间令三个马贼与银辉拉开了距离。
但也就在三个马贼觉得已经逃离了危险,进入了属于安全的范围之时。
这样的沉重,这才是瞬间爆发开来。
瞬息万变。
这样的天翻地覆,正是这样的变化。
爆发。
“呼!”
在那一瞬间,狂风席卷之时。
“轰!”
虽没有地动山摇,天地之间,却也似乎只有那轰然炸裂的火红!
爆发便是因此而来,银辉看似已经完全的放跑了三位马贼,无法在追赶上三位龙人战士。
可实际上,银辉何尝不知道。
距离,并不重要。
而爆发。
斩杀这三位马贼,不过只是需要这样的一瞬间的爆发。
“啊!”
至少,在逃跑的三个马贼的世界里是这样的,三人被一瞬间杀死。
正是被身后,后发先至的火红。
所谓斩杀,也正是这一瞬间的事情。
马贼的世界里出现了火红,而火红,便是其生命最后的见证。
而这样的火红,也竟然好像令银辉刚才不断加速的脚步失去了意义一般。
但事实却并不是这样的。
银辉却知道的。
再度紧握住手中方天画戟的银辉。
他终归还是要亲手杀了这些马贼,让自己的双手占满鲜血。
而这一刻,鲜血也正是洒在了他的身上。
战神铠甲终归和妖刀“雪月”是不同的,可能敌人的鲜血,也可以被理解为战利品的一种的话,这也是这一刻黑金的方天画戟反而被染上了血红的原因。
只是,这虽然是敌人的鲜血,不过银辉其实是并不喜欢这样的东西的。
可他却没有办法。
喜不喜欢,已经不重要了。
“咔……”
铠甲在碰撞之中发出显得额外沉重的声响。
银辉则是在斩杀了三个马贼之后,在原地缓缓起身,他手持方天画戟,却是转身面向了这一刻,连啼哭似乎都不敢的妇女和小女孩面前。
这是一个很平凡,很普通的家庭吧。
可能,在银辉变成一个人的时候。
他的家人,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无奈呢?
否则,他如今怎么可能会变成一个人?
可这个时候,虽然那个男人不是他杀的。
然而,他却好像成为那个刽子手一般。
“……”
银辉注视着眼前战火纷飞之中的中年龙人妇女和小女孩,这两个人在他的面前,却是大气也不敢出。
一脸惊恐不安的注视着银辉。
这神情,明明现在的银辉,比刚才的马贼更加可怕。
这个男人,才是真的恶魔,魔鬼吧。
因为,人的眼睛也是会说话的。
而她们虽然没有说话,可银辉却从眼前的两人眼中,读出了这样的意思。
只是,这个时候,银辉的面上,却反而浮现了笑。
虽然是已经显得有些勉强的笑。
“保护你们自身,现在应该已经安全了。”
银发的战士这么说着,却是反而没有计较太多。
他自顾自的说着,自顾自的说完。
然后,便是自顾自的离开。
而这个时候,其实方天画戟也好,还是战神铠甲也罢,其实都已经不再沉重。
至少,在他的手中,可能已经不算是什么有重量的东西了。
又或者,这些东西本来也没有那么沉重。
只不过,是银辉将它们想象的太过于沉重,也就自然而然的真的变成了沉重了一般。
可他,到底可是要用这些东西来守护炎舞,来达成他的自由和理想的。
所以,这些东西,无论多么沉重,也要拿起来。
拿起来。
这样的一个举措,才是其重量一瞬间失去了意义的原因。
至少,如果这一刻,这样的力量,真的可以令他永远的成为这样的银发战士。
无论是令敌人,还是哪怕令这些他保护的人,都感觉到害怕的话。
至少,他觉得,这是值得的。
至少银辉会觉得,如果他成为了这样一个战士,那么就算是成为“战神”那样的杀人如麻的战士又如何?
他,不在乎。
他已经不在乎这些。
“谢……谢谢……”
但出乎意料的,却应该是银发战士还没有完全离开的时候,其背后响起的小女孩轻微的声音。
那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才发出的话语,因为是龙人吗?
银辉并没有回头,他也没有打算回头。
只是这一刻能够听到这样的声音,他面上的笑却终归是自然了一些。
他还是没有回头,他继续前进,只是这个时候,冷漠的声音,则远远回传而来。
“不用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