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幕一片欢腾,时荔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木然地走向厨房。
满脑袋都是邵权。
他怎么把自己护在身前,怎么捂住自己的眼睛,又是怎么在拔箭前赶她出去的。
感觉好像有一只大手紧紧揪住了心脏,又疼又涩,还莫名地熟悉。
浑浑噩噩喝了一碗梨汤,回客房坐了一会儿,又不放心地回到邵权的房间。
齐叔看见她,立刻站起身,“这里就交给姑娘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也该歇歇了。”
时荔甚至没来得及说话,只能目送齐叔做作地捶着胳膊走出去。
出门以后,齐叔立刻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走路飞快。
时荔满头黑线。
现在屋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和床榻上昏睡未醒的邵权。
手足无措地站了一会儿,时荔蹑手蹑脚地走到床榻边,垂眸正好可以看到邵权的侧颜。
睡着的男人和醒时有些许不同。
阖着秀美的丹凤眼,眼睫扇形散开,留下一排氤氲的暗影。唇弧柔和,少了清贵疏远,多了一分温柔安然。
时荔看得仔细,忽然刷屏的弹幕却破坏了静好的气氛。
【主播还等什么呢???】
【上啊!正面上他!】
面对弹幕一贯的虎狼之词,时荔“唰——”地红了脸,狠狠瞪了一眼。
“你们闭嘴!”
【哦哦,主播害羞了~~~】
然后,立刻就有爱看热闹的土豪观众,发起悬赏任务。
系统消息:用户【我就是不一样的烟火】发起悬赏。
悬赏要求:主播快亲邵权一下!
悬赏奖励:一座[豪华大别墅](价值1000Rmb)
看到系统消息,时荔直接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她很爱钱,但还不至于这么没节操。
可再看邵权时,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落在他的唇上。
他的唇很薄,一点儿血色都没有,甚至还有些干燥,让人特别想帮他润一润。
“想什么呢!”
时荔猛地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慌慌张张站起身在屋里找了一圈,最后拿着茶杯和棉棒走回来。
坐下以后,用棉棒沾满茶水,在邵权唇上轻轻沾了几下。
看着他的唇不那么干燥了,时荔才露出欣慰的笑,然后又马上一本正经地抿唇,做出严肃的样子。
她只是在做一个婢女应该做的事情。
仅、此、而、已!
时荔守在床榻旁边,时不时用棉棒润着邵权干燥的唇。
但到了晚上,邵权还是开始发热了。
时荔最开始发现不对劲,是一直安静的邵权忽然打起寒战,然后没过一会儿,苍白的脸上就泛起不正常的红。
她伸手碰了碰邵权的额头,险些被烫到。
她立刻出门招呼守夜的小厮,让他们准备井水和冰块。
等东西送到了,时荔就守在床边,一遍一遍地给邵权敷冷手帕。
手帕盖着额头,热得特别快,时荔只能不停地替换。
除此之外,时荔咬了咬牙,干脆又替他擦拭起脸颊和露在外面的手掌、手腕。
不知是邵权的意志力顽强,还是时荔这一番忙活起了效果,折腾到后半夜,热度终于渐渐退下去了。
时荔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温度正常了,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邵权忽然抓住了她来不及收回的手指。
这个举动把时荔吓得差一点儿跳起来,但马上就发现,邵权根本没醒,反而好像陷入了梦魇。
他眉头紧锁,脸上的血色又退了下去,牙齿死死咬住,抓着她的力气也极大。
即便如此,依然吭都不吭一声,在睡梦中也竭力地隐忍。
时荔僵硬的手慢慢放松,任由他紧紧握住,然后凑近,细心地帮他拢了拢耳边潮湿的发。
“我陪着你呢,别怕。”
她不知不觉地,把邵权白天安慰她的话说了出来。
说完以后,发现邵权的眉头竟然舒展了些许。
他仿佛能听见她的声音。
时荔惊讶得睁大眼睛,但行动快于思考,又用沙哑的嗓子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文瑜,我陪着你,别怕。”
这次,邵权的眉彻底舒展,薄唇甚至露出一道微微上扬的弧度。
时荔看着他,心跳又开始变得不正常,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只要稍微一动,他就会更加用力地握住,眉也会随之皱起。
算了……
时荔最后放弃了,保持着被握住手指的姿势,伏在床边想眯一小会儿。
她照顾了一整晚的病人,现在好不容易松懈,眼睛刚闭上就真的睡着了。
翌日清晨,透过窗纸洒进来的阳光先叫醒了邵权。
他睁开眼睛,第一个看见的就是伏在床边的少女,愣了一下,然后目光下移,又落在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上。
昨天夜里他一直陷在噩梦中,后来不知抓住了什么,好像救命稻草似的一直不肯松开。
原来……竟然是她的手?
邵权自诩正人君子,这时候当然要果断松手。
但是心里不知怎的,竟然生出一丝犹豫。
就这么短短一瞬间,邵权感觉时荔动了动,似乎马上就要醒了。
眼睛好像有它自己的意识,倏地重新闭上,就好像从未睁开过一样。
无法看见,只能靠感知和听觉。
“我竟然睡了这么久,天都亮了……”
她的声音还有些哑。
紧接着,邵权感觉到她抽回了手,心里泛起一阵莫名的失落。
还没等反应,她的手又轻轻落到额头上。
温暖、轻柔。
“还好,彻底退烧了。”
时荔嘀咕了一声,并不知道床上的伤员已经醒了,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筋骨,转身往外走。
她走出房间的瞬间,邵权重新睁开眼睛。
定定着看着少女的背影,眼尾飞闪过一道艳丽的光。
本来沐休只有两日,但遇到刺杀这种事情,就算是皇帝也不好逼着人继续给自己打工,大笔一挥,大方地给了邵权一旬(十天)病假。
箭伤痊愈不易,邵权便暂时没有回府,留在庄园养病。
这期间,庄园里的事情特别多。
齐叔很想亲自照顾主人,但是每次来了不到一盏茶功夫,总被其他下人叫走,最后只能求时荔承担照顾病号的工作。
当然,遇到洗澡、换药这样的事情,齐叔和庄园里的小厮还是有时间过来帮忙的。
时荔怀疑他们是故意的,但是没有证据。
照顾伤员这段时间,时荔也见识到了邵权这位未来权臣的辛苦。
他只要意识还清醒,能处理的公文决不往后推迟。
邵府管家每日都会亲自过来,给他送重要的公文和书信。
今天,还送来一封南岭寄回来的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