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雪是一匹,和主人一样神秘莫测的马。
玄屹把买的一大筐馒头放在角落之后,通体雪白的骏马也从街尾慢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它昂首阔步,头顶的鬃毛在阳光照耀下泛着浅浅的金色。
也不知道这一晚上跑去哪儿疯了,身上竟然沁着一股淡淡的花香,站在时荔身边故意昂首嘶鸣。
时荔的目光悄然追随着那一片红衣,被嘶鸣声吓了一跳,转头看见阿雪水葡萄似的大眼睛,好气又好笑地挥了挥拳。
阿雪却看穿了她色厉内荏的真相,抬起前蹄猛踏了两下,溅起尘土全落在时荔新换的裙摆上。
“和你主人一样坏。”时荔忙不迭往后退,愤愤嘀咕。
不幸的是,这句话被耳聪目明的某人听见,走过来一只手搭在剑鞘上,“嗯?说我坏话?”
“没有没有,你听错了。”时荔否认得毫不犹豫,直接推了一把阿雪的脑袋,“阿雪可以作证,我什么都没说。”
玄屹:……
【阿雪:不要以为我不会说话就欺负我啊!哈哈哈~】
【主播甩锅的技艺越来越娴熟了!】
【像阿雪这样的马,在古代应该很值钱~】
弹幕老铁们聊得很欢。
去往聊城还有很长的一段路。
他们没有在小镇继续逗留,骑上阿雪悄然离开。
沿途还时不时能看见疲惫又饥饿的难民,一个个面黄肌瘦,浑浊的眼睛里看不见一丁点儿希望。
时荔不忍再看,悄悄抬头看了一眼玄屹。
他一手握着缰绳,一手随意垂在身侧,目光清明地看着前方。
眼里只有前路,没有生人。
时荔张了张嘴,最后却没有说出一个字,只默默低下头。
她其实很想问一问,玄屹刚才为什么买馒头送给难民,是不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
但是没有问,因为害怕自己自作多情。
算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平平安安抵达聊城,先保住自己的小命才重要。
时荔低头,默默捏玩着自己的手镯。
阿雪载着他们,渐渐将城镇落在身后,追着太阳,踏进另一片山林。
聊城在最偏远的西北,正入万山圈子里,一山放过一山拦。
时荔身为一个娇滴滴的郡主,表现出奇坚强。
路上风餐露宿,早晚寒凉,正午酷热,她咬牙一声不吭地坚持,但是人的身体都是有极限的。
离开小镇当天晚上,他们没找到投宿的小镇,只能委屈在野外露宿。
夜里很冷,风狂啸了一整个晚上,篝火灭了一次又一次,时荔把所有衣服都披在身上蜷缩成一个球,依然觉得寒冷。
到凌晨时,身体都快要冻僵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冻昏时,眼前出现了一片嫣红的衣袂。
“小郡主,别这么逞强。”
如同撞玉的声音,带着某种难以言诉的情绪传进耳朵,时荔迷茫地抬头,还不待看清玄屹的脸,就被拥入怀抱中。
不同于指尖冰冷,玄屹的怀抱很温暖。
尤其是这样寒冷的夜里,好像一个炙热的火炉,驱散寒冷,把夜风阻隔在外。
“放心,我不会对别人说,不耽误你以后嫁人。”
时荔靠在他怀里朦朦胧胧要睡着时,听见低微的声音,像叹息一样传来。
本能想反驳,但实在太困了,说不出话,头倚靠着绯红的衣襟,温暖又安全,眼睑沉得睁不开。
过了片刻,玄屹听见均匀的呼吸声从怀中传来,无声地弯了弯唇线,眼神清明地望向遥远群山。
刺客出身,他经历过太多这样的夜,也曾经在滴水成冰的夜里,蛰伏在冰雪中一整个夜,只为刺杀成功。
但,从未经历这么冷这样暖的夜。
真的……很神奇。
就像他吃掉的酸苹果一样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