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南北城楼高台上,四个病人在服下药丸后逐渐清醒,台下立即爆发出阵阵叫好声。
北城楼上一直看着的傅国栋原本紧张的脸色也稍有缓和,他长吁一口气,觉得一块石头落地。
他知道,民心逐渐扭转过来了。
可他并不知道,蔡千青接下来安排了一场杀戮,他让裘谷波派人伪装成为海神教的人,前去杀死一部分虽然患病,但却可以治愈的百姓,然后以海神教杀人为名,派兵剿杀。
百姓的谴责和眼泪,将会让民心彻底扭转向傅国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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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甬城东营地和新港棚户区外围,伍六和班鲁各领了十名换上海神教白衣的死囚,他们都手持利器,安静地等待着。
“听着,事成之后,会有船接你们出海,到时候赏钱也会一并发放,唯一的条件是,永远都不允许回来,如果回来,就是死路一条。”伍六和班鲁对那些死囚说了相同的话。
死囚们个个点头,握紧手中利器,原本不日就会被处死的他们,眼下多了一个能活下来重新开始的机会,任谁都不会反对。
伍六站在那看着手中的怀表,在时针指向三的那瞬间,他举起自己的右臂,拉上面罩,猛地挥下,身后的十名囚犯鱼贯而出,朝着东营地民居冲去,寻找裘谷波早已找人在门上做好记号的人家。
进屋,找准犯人,干净利落地杀掉,高喊海神教驱魔口号,然后离开,这就是计划的全部,简单又残酷。
可是,当第一个死囚持刀冲进民居之后,看到的并不是惊恐的百姓,而是满脸冷笑,同样手持利器的海神教信徒。
死囚愣住的同时,满脸凶相的海神教信徒持刀慢慢走近。
屋外,正在街旁望风的伍六,听到屋内的喊杀声后为之一愣,正想上前查看发生何事的时候,那名已受重伤,浑身是血的死囚破窗而出,落地后嘶声喊道:“有埋伏!”
刚喊完,死囚后颈就被追出的信徒一刀刺穿。
伍六惊呆地看着从门口、窗口和屋顶出现的那些海神教信徒,而自己带来的那些死囚也尽数被赶出民居,在自己跟前被那些信徒们逐一擒杀。
当最后一名死囚倒地的时候,伍六也被海神教信徒们团团围在那面矮墙下。
一名信徒头领拨开人群,洋洋得意地走向发愣中的伍六,沉声道:“我们教主说了,你们有张良计,他有过墙梯!”
伍六呆呆地看着那头领,目光抬起的瞬间,隐约看到对面屋顶站着某个人,但因为逆光的原因,他看不清楚。
站在屋顶之上,领着两名门徒的张定锋背着手,带着满脸狡猾的笑容看着下方的伍六,沉声道:“你们的张良计,还是不如我的过墙梯呀。”
说罢,张定锋又对身旁的信徒下令道:“通知新港那边,领头的警察必须活捉,然后押着这两名警察,去都督府伸冤,讨个说法,我看这次傅国栋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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甬城东营地居民区的那面矮墙下,伍六绝望地看着正逐渐围拢自己的那些凶恶信徒。
同样的,在新港棚户区的那个死胡同中,班鲁面对那些不断逼近的信徒,只得往后退着,直到退无可退。
伍六的眼前,浮现出妻子和孩子的笑容。如果我死了,妻儿如何活下去?
班鲁握紧手中的刀,也在自问,如果我还活着,将会面临什么呢?
这些已经被洗脑的信徒们,说不定会用最残酷的方式对待自己,但那些都比不上留下我的命,将我带到傅国栋跟前,如若是那样,还会拖累家人。
对不起了。伍六和班鲁咬牙持刀,就要自刎,可就在两人抬手的瞬间,都听到了枪声。
矮墙下,距离伍六最近的一名信徒颈部中弹倒地,捂住脖子挣扎了两下就翻眼死去。
剩下的其他海神教信徒们愣住了,盯着地上的尸体,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第四声枪声接连响起,每一声枪响伍六跟前都会多一具要害部位中弹的尸体。
“有人放冷枪!”一名信徒高喊着,随后一头扎进旁边的柴堆中,其他人也慌忙四下逃避。
当不少人朝着街尾逃去的时候,却看到独自撑伞立在那的雄黄。
屋顶上方的张定锋也是满脸惊讶,在第一声枪响之后,他瞬间趴下,四下寻找着开枪之人,接下来他在看到下方不断有信徒中枪倒地的时候,立即将上半身缩回屋顶的另外一侧。
“神枪手?是堑壕的人。”惊恐的表情出现在了张定锋的脸上,“傅国栋还有后招?不,不对,这不是后招,他是故意让我知道这一步的。”
说罢,张定锋攥紧拳头,暗骂道:“妈的,中计了。”
远处的屋顶,手持莫辛纳甘步枪的千里光瞄准着街道上的那些个海神教信徒们,轻松地挨个射杀,而从街尾朝着街头这边慢慢前进的雄黄,则撑伞走向一个藏匿在墙角中的信徒。
墙角中的那名信徒看着面无表情的雄黄,心一横,提刀就冲了上去,人刚冲上前,就被雄黄一掌击中咽喉。
那名信徒倒地捂着脖子满地挣扎着,不过两秒便咽了气。
此时,雄黄身后另外一名信徒,见雄黄背对自己,以为有机可乘,提起斧子就冲出,朝着雄黄后脑奋力劈下。
“呯——”枪响后,那名跃起在半空的信徒脸颊被子弹击中,重重砸在地上。
雄黄扭头看着地上那个已经中枪,但还在颤动的信徒,又抬眼看向千里光所在的方向,缓慢地摇了摇头。
“不用客气。”远处的千里光笑道,“别摇头,要不是我,你肯定被砍死了。”
下方街道,雄黄松开被自己捏碎颈骨的那名信徒,淡淡道:“就算你不开枪,他也死定了,不知道我后脑勺长眼睛了?”
此时,剩下那些蜷缩在角落等死的门徒,和矮墙下发愣的伍六一样,完全懵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近邻东营地的新港棚户区,原本将班鲁堵在死胡同中的那些信徒,却在枪声后突然间转身朝着后方涌去,因为他们后方密集的枪声传来后,大批死忠信徒中弹倒下。
当队伍最后那批人中弹倒地之后,活着的信徒们终于看到提着轻机枪站在那,浑身肌肉鼓起,正在那缓慢更换弹夹的苦参。
“妈的!先弄死那个领头的!”信徒群中有人喊出这么一句话。
随后,大批信徒转身,手持利器,怪叫着朝着班鲁冲了过去。
班鲁持刀而立,向后退着,却退不动了。他扭头看去,发现自己已经退到了死胡同的尽头,而那面高墙自己也根本爬不上去。
拼了吧!班鲁持刀暴喝一声,刚想冲上去的时候,却发现那些信徒们却停了下来,而他们的目光却看向自己上方。
班鲁转身抬头,却看到站在高墙之上,一手持枪,一手持短刀的薄荷。
“省点力气吧。”薄荷抬手开了一枪,击毙一名信徒后落地,站在班鲁前方。
随后,薄荷平静地开枪,击毙着跟前的信徒们,子弹打光之后,扔掉手枪,手持双刀,朝着信徒群冲了过去。
当信徒一个个倒下的时候,班鲁也满脑子疑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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甬城都督府中,杵着拐杖的盐孙慢慢走到别院那间大屋跟前,抬手敲了敲门,低声道:“先生,如您所料,一切顺利。”
大屋内的里屋中,听到屋外盐孙所言的蔡千青,看着桌上那颗发出绿色光芒的夜明珠,喃喃道:“过墙梯对付的是张良计,可我用的却是谋阴成阳。”
说完,蔡千青破天荒地笑了,扭头看着桌旁那个空无一人的凳子:“圣人谋之于阴,故曰神;成之于阳,故曰明。我让他那么轻松地知道下一步,就是为了让他在套里钻得更深,正所谓事在此而意在彼。”
说罢,蔡千青提起茶壶给两个空杯子倒茶:“我让裘捕探去民居做记号的时候,就是故意走了一步明棋,捭阖之贵周,即欲阖之贵密,周密之贵,微而与道相追。周密贵微,周密固然重要,可精髓却在那个微字之上,细节决定成败,我漏掉的细节,就是鱼饵呀。”
蔡千青说罢,将一杯茶放在旁边,自己则端起另外一杯,抱拳举杯敬道:“第五步,虚实吞象,已成!”
说完,蔡千青仰头喝尽杯中茶,放下杯子坐在那,又恢复了平静。
屋内,依然一片死寂。
屋外,盐孙看着天空。
云开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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甬城东营地民居区,已躲到屋檐下的张定锋还未回过神来。
他回想着昨日在这里和棚户区做记号的那些几乎没有刻意掩饰行踪的探子,还有他们在民居墙壁和门口上做的那些显眼的记号。
当时的他,很是疑惑傅国栋方这样做的用意,直到今日清晨东西南北四城楼下搭起高台时,他才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于是静心计算思考,终于算到了蔡千青的这一步“师出有名”。
不过,如蔡千青所说,计谋分为三种:单计,叠计和连环计。他只想到了这是叠计,却没有想到蔡千青一开始设下的就是反向连环计,这个套一旦钻进去,要想脱身,根本不可能。
此时,甬城东营地和新港棚户区那些遍地信徒的尸体已经说明,蔡千青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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