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谷波立即明白了唐安蜀的意思:“你是说,让我和青梦马上成亲,顺便做这一百道菜?”
唐安蜀默默点头。
乐正贤道:“这个办法不错,原本你不就要成亲吗?”
裘谷波为难道:“可这是百鬼宴呀?谁成亲办喜事摊上‘鬼’这个字呀?”
唐安蜀问:“你认为有鬼吗?”
裘谷波摇头。
唐安蜀问:“那不就对了。”
裘谷波道:“不是,我是不相信鬼神,但是,这个不就和清明节要去扫墓一个道理吗?扫墓得焚香烧纸对吧?焚香烧纸的意义不是说给阴间的仙人送礼物去吗?但只是一种祭拜的形式,又不是真的认为就有阴间,可是形式归形式,风俗归风俗,结婚成亲不也得图个吉利吗?”
乐正贤道:“反正这百鬼宴也是假的,也能吃,而且听起来都是美味佳肴,你就当这是百仙宴。”
裘谷波很为难,他知道此事不是开玩笑的。
忽然间,裘谷波想到一件事,他坏笑道:“安蜀,唐安蜀唐先生,我成亲摆一百道菜吧,有点奢侈,是吧?要不这样,我们俩成亲,这样就不会被人怀疑了。”
唐安蜀目瞪口呆看着裘谷波,乐正贤则在一旁笑着。
唐安蜀随后道:“我俩成亲?”
“不是不是!”裘谷波打了一下自己的嘴,“是我和你都成亲,我和青梦,你和夜馨,你再摆我爹当干爹,双喜临门,不,三喜,这就对了,到时候排场越大越好,这不就行了吗?”
唐安蜀指着裘谷波:“你是真会算计呀?你觉得我占你便宜了是吧?你把我也拖着?”
裘谷波道:“怎么会呢?这是好事呀,你刚才自己不也说了吗?大喜事!我正好带了那个夜馨回来,人家也说了,你未婚妻,不赶紧办事成亲,你还等什么呀?”
唐安蜀叹气道:“这事不能开玩笑。”
裘谷波道:“我没开玩笑,我说认真的,这么好的姑娘,你要是松手了,上哪儿找去?”
唐安蜀坐在那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们吗?夜馨不是夜龙王的亲生孙女,她的亲爷爷是胡深。”
裘谷波真把这件事忘了,而乐正贤也只是看着唐安蜀,不再作声。
许久,裘谷波笑道:“没事,对夜馨来说,胡深这个爷爷都不存在,是吧?她又不是因为你是胡深的徒弟,她是胡深的孙女,你们俩才长相厮守的,对吧?所以,这些都不是事儿。”
唐安蜀摇头道:“我不能和她成亲,她也说了,这个世界很大,她想看看,我不能把刚从鸟笼中放飞的她,又以成亲的名义关起来。”
裘谷波道:“你思想有问题,成亲怎么会关呢?只是开始另外一段新的人生,两个人的生活远比一个人的精彩。”
乐正贤在旁边道:“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裘谷波点头:“笃定不移。”
唐安蜀道:“先订做这些东西,一步步来。”
唐安蜀知道,他必须马上把这件事告诉给安望海。
●
这一整天,安望海都没有出门。
他坐在桂花屋内,把自己的计划从头到尾想了一遍。
如今李松明对自己感恩戴德,认为是张辅之和日本人合伙烧了他的纺织厂,对他们恨之入骨,也不再相信江伯其。
张辅之反而是对李松明抱着希望,对江伯其失去信任,毕竟他的目的是李松明纺织厂那块地。
不,准确地说是那块地下的东西。
现在水已经彻底搅浑了,关键在于,日本人会如何对付江伯其呢?
如果日本人对付江伯其,那么江伯其会做何反应?张辅之又作何反应?
安望海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那个池田圭一发现自己无法控制眼下的事态,最终只得将所有的一切报告自己的上级,也就是满铁株式会社驻上海办事处,如果在上海的日本人出面,又会发生什么?
不如火上浇油,让伯三昧故技重施?
虽说故技重施是个笨办法,但也是对方最想不到的。
安望海还在思考的时候,门被石子击中了两次,安望海知道那是唐安蜀传来的信号,他立即穿衣出门,趁着夜色翻墙离开了八王院。
唐安蜀早就在约定的河边等待着安望海,等安望海一出现,立即将书中秘密解开大半的事情告知给了他。
安望海也很意外:“火陵简里面竟然藏着一副地图?”
唐安蜀道:“这么看来,池田圭一手中的残图应该是真的。”
安望海沉思片刻:“他没理由撒谎,这个日本人憋屈太久了,太想出人头地,或者是衣锦还乡,所以,天降富贵的时候,他才会铤而走险。”
唐安蜀道:“我猜测,当年陵简府的人制作了两份地图,一份藏在伪装成百鬼宴的菜谱中,一份让画尸匠制作成了阴阳图,前者交由陵简尊者保管,后者则故意流传在江湖中。”
安望海道:“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我在想,是要菜谱中的地图和阴阳图合并在一起,才能够揭开谜底呢,还是说只需要菜谱的地图。”
唐安蜀道:“我们只能按照原计划进行,池田圭一手中那副图是残图,所以,我们还是占据着优势。”
安望海掏出一张报纸来:“今天早晨的报纸你看了吗?”
唐安蜀拿过报纸:“没看,写什么了?”
安望海指着报纸上面的一则广告道:“有人登报寻一副甬城残图,看样子胡深是咬钩了。”
唐安蜀道:“他的确去找了公孙竹,而乐正贤也险些杀了他,可奇怪的是,胡深面对乐正贤的枪口,却不躲不闪,明明有机会抓住乐正贤或者杀了他,但胡深没那么做,这是为什么?”
安望海想了想道:“要不是胡深故意让我们去怀疑乐正贤,要不就是有其他的打算,总之现在信任很重要,当然,这个信任也是有限的,你明白我的意思。”
唐安蜀道:“你说池田圭一看到报纸上的广告,会去找胡深吗?”
安望海道:“最麻烦的不是他去找胡深,最麻烦的是,他知道自己把事情办砸了,为了弥补,只得把事情汇报给他的上峰,如果他上峰插手这件事,我们就真的麻烦大了。”
唐安蜀却有些担忧:“你的目标是先击垮甬城三大家,让胡深失去强有力的帮手,可是……”
安望海笑道:“没有可是,李松明已经垮掉了,他垮掉并不是因为纺织厂被烧,而是因为甬城三大家原本就不团结,互相不信任,各怀鬼胎,只要我们的敌人不团结,那我们就可以见缝插针。”
唐安蜀微微点头:“李松明如今是信任你的,剩下就是就是江伯其了,你准备怎么做?就算江伯其也垮掉了,还剩下一个张辅之,那是最棘手的敌人。”
安望海满脸自信:“对付江伯其,我准备双管齐下,而张辅之嘛,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唐安蜀疑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什么意思?”
安望海诡异一笑:“很恶心,也很下流,这种见不得光的诡计,你还是不知道尾号,现在,你应该专注在百鬼宴上,赶紧把婚事办了。”
唐安蜀还未理解安望海话中的意思:“是呀,得赶紧让裘捕探和沈姑娘把婚事办了,毕竟沈姑娘也等了这么久啦。”
安望海看着唐安蜀:“我指的是你和夜馨。”
唐安蜀迟疑了一会儿:“我暂时不想成亲。”
安望海问:“为什么?”
唐安蜀道:“这件事,我们过去讨论过吧?”
是呀,过去唐安蜀、蔡千青和安望海就这件事讨论过,也是在河边,也是在一个夜晚,只不过那个夜晚有歌有酒,河面上漂浮着全都是河灯,空气中飘逸着一股花香,不像今日的晚上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
身为地相一旦拖家带口,就等于把自己的弱点无限放大,给敌人授之以柄。
地相可以依附于某人麾下,却不可厮守儿女情长,可悲哀的是,在你成为地相的那一天开始,就算安于现状,不效忠于任何人,江湖中人也会将他们视为敌人。
一个好的地相可以助一位明君、一位领袖平天下治国,而一个坏的地相也可以助纣为虐。
可是好坏由谁评定呢?你要创造一个新的世界,必须要推翻旧世界,推翻就会燃起战火,而战火就会焚烧原本旧世界仅剩的美好。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知道创造一个新世界需要一个残酷的过程,所以,在这个过程中,误解会让一个心怀天下的地相,成为人们口诛笔伐的对象。
安望海又问:“你喜欢夜馨吗?”
唐安蜀道:“喜欢当然喜欢,虽然我现在还没有看到她最坏的一面,但我做好了准备接受她最坏的一面,每个人都有阴暗面。”
安望海点头:“只是你过去的经历,让你不愿意去相信,在此前提下,你可以对一个人好,但却不敢将自己的情感放开,这一点我和你很相似,而这一点恰恰是我们与千青最不一样的地方。”
唐安蜀看向远方:“是呀,其实我和你都不算是真正的人,而千青才算活得有血有肉。”
安望海苦笑:“可在乱世之中,像千青这样一个忠孝两全,有情有义的男子,却落了那样一个下场。”
两人四目相对,各自转身离开,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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