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望海知道无法说服关陌尘,但他却从心底佩服像关陌尘这种人,因为他永远无法像这种人一样为了自己的理想甘愿付出一切,完全不求回报。
他想救下关陌尘,所以,他只能从傅国栋入手。
安望海转身去了傅国栋书房,却没有找到傅国栋,卫兵也不知傅国栋的去向,安望海知道,傅国栋在躲着他,他是故意的。
换言之,傅国栋等于是默许了关陌尘此时的所作所为。
等安望海回到大堂的时候,士兵已经给曲风做好了笔录。
关陌尘看着笔录道:“现在,我们得去一趟海警总局,就我们三个人。”
安望海皱眉,三个人?
关陌尘看向安望海:“关先生,请与我们同去。”
安望海一屁股坐下来:“没兴趣。”
关陌尘冷冷道:“这是命令。”
安望海看着关陌尘,最终只得起身,跟随在关陌尘和曲风身后。
这一刻,安望海觉得自己在跟着关陌尘步入地狱。
三人走出大堂的时候,傅国栋才从一侧的屏风后慢慢走出。
傅国栋注视着三人的背影,目光最终锁定在关陌尘一人身上。
关陌尘呀,你果然是革命军的人,我没有推测错。既然如此,那我就有救了,我就喜欢你这种死脑筋的人,特别是在这种时候。傅国栋这样想着,脸上也出现了狡诈的笑容。
●
新港海警总局。
关陌尘、安望海和曲风见到了高德旧。
关陌尘将笔录递给高德旧,高德旧草草扫了几眼后,点头道:“的确有此事,我是说,他销赃。”
关陌尘道:“他是个开当铺的,怎么知道人家当来的是不是赃物。”
高德旧道:“我是做海警的,我只看证据和证人,我怎么知道他是被冤枉的?”
关陌尘道:“高先生,你也是中国人吧?我没说错吧。”
高德旧笑道:“行啦,关先生,我知道你是谁,我也知道你想说什么,别说大道理呀,没用,我说了,只看证据,我只看证据!你拿出他没罪的证据,我就不再追究,否则,现在我就得把他拘押!”
关陌尘不语,安望海觉得奇怪,为什么关陌尘不据理力争呢?这种扯不清楚的事情,他关陌尘干什么要来?他想做什么呢?
曲风在一旁指着高德旧大骂:“你这个洋人的走狗!”
高德旧一派桌子:“来人,把这人带下去!”
门开,冲进两名海警,直接将曲风拖拽了下去,而整个过程中,关陌尘只是冷眼旁观,显得无比镇定,仿佛他早就知道结局会是如此。
关陌尘看了一眼高德旧,转身离开,而高德旧则是一脸得意。
安望海起身来,也瞟了一眼高德旧,高德旧却冲着他露出了不一样的笑容。
因为高德旧知道,不能得罪这个安望海呀,他的手段太可怕了。
离开海警总局之后,安望海默默跟在关陌尘身边,关陌尘也不解释什么,只是慢慢地走着。
终于,安望海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来做什么的?看样子,像是带着曲风来自首的。”
关陌尘道:“你明知道曲风是被冤枉的。”
安望海驻足停下:“是呀,我不明白,曲风是你安排的人,你为什么要费尽心机让你的人受冤枉,然后被抓起来呢?”
关陌尘道:“因为我需要这么做。”
安望海不解:“需要这么做?什么意思?”
关陌尘问:“安先生,你对李松明和江伯其这两个人怎么看?”
安望海道:“什么意思?”
关陌尘问:“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有没有可能为我们所用。”
安望海笑道:“我们?不,我和你不是一路人。”
关陌尘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抬脚离开。
安望海站在原地,看着关陌尘的背影,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
钱湖古塔下躺着十来具日本人的尸体,数名风满楼的杀手从尸体上迈过,在尸体堆中寻找着,终于找到了伤势惨重,奄奄一息的池田圭一。
池田圭一被两名杀手拖拽着来到了胡深的跟前。
胡深站在那,冷冷地看着池田圭一,张定锋和乐正贤就站在他的身后。
而在塔下,云上正用怀疑地目光看着不远处的公孙竹,他还是不能完全相信这里就是地下城的入口。
池田圭一吃力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胡深,又望着远处那些列队站好,正在包扎伤口的士兵,他原以为自己是伏击者,没想到,自己却走进了奉化新军的埋伏圈之中。
“有些不甘心吧?”胡深微笑着问道,“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落到这种下场,对吧?从你与安望海搭上关系的那一刻,你就输了,以你脑子里那点拿不出手的智慧,只能成为安望海和唐安蜀利用的对象。”
“你太贪心了。”张定锋举起手中的枪,对准池田圭一的头部,“你应该老老实实的等着,如果我们心情好,说不定真的会分你一笔。”
重伤的池田圭一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惨然一笑后,就被张定锋一枪打爆了脑袋。
乐正贤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不发一语。
胡深此时却看向乐正贤:“正贤,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唐安蜀想要做什么,他不就是想拖延时间,想先我一步进入地下城找到陵简吗?”
乐正贤不知道胡深是不是在套自己的话,虽说他想搞清楚为什么,虽说他现在与胡深站在一起,但他是绝对不会出卖唐安蜀的。
胡深笑道:“唐安蜀在南昌布下两条线的同时,我两条线都注意到了,在裘谷波从画尸匠那拿到地图的之前,那名画尸匠就已经将多出来的一份地图派人带给了我,要知道,我行走江湖的时候,他还是个毛孩子,异道江湖之中,大部分人都会卖我胡深一个面子。”
乐正贤的面部抽搐了下,他没想到胡深从一开始就仅仅只是在配合唐安蜀演戏。
乐正贤终于忍不住问:“那为什么你还要上当?”
“为什么?因为安全。”胡深看向那座古塔,“我研究过地图了,有三条路可以通向鲧城,凭借我几十年的经验,我很清楚,越远的路实际上越安全,捷径恰恰是最危险的,所以,我心甘情愿选择了古塔这条路。”
乐正贤心中暗叫不好,却已经来不及通知唐安蜀。
张定锋在一旁也很是诧异,因为胡深一直都没有把实情告诉给自己,看样子,在关键的事情上,胡深的确谁也信不过。
唐安蜀用的是请君入瓮,而胡深则用的是顺水推舟,虽说两人都互相了解,可唐安蜀了解的却紧紧只是寻常时候的胡深,而不是眼前这头凶手。
但更惊讶的事情还在后面,胡深压低声音又道:“我还知道,我们身边这个公孙竹不是本人。”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乐正贤心中有些发毛。
胡深笑道:“我之所以留下他,留下乌头,是为了对付那个麻烦的云上。”
乐正贤问:“对付云上?你想得太天真了吧,他那么多手下。”
胡深摇头道:“我要的就是他的手下,前往鲧城一路上机关重重,如果他死了,他的那些手下就群龙无首,也不会心甘情愿去送死,我们前进的路上充满危险,总得有人去趟雷。”
胡深的言语之中似乎都带着一股血腥味,这让乐正贤不由得仔细打量起胡深来。
眼前的胡深似乎与那晚见到的胡深是两个人,那晚的胡深是他曾经所崇拜的师父,而现在的胡深,仿佛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一样。
话毕,胡深转身吩咐张定锋:“定峰,你让陈伯忠的人回去吧,另外,把我藏金的地点告知陈伯忠,让他去取,就说那是军费。”
张定锋一怔:“师叔,那些金子可是你……”
胡深打断张定锋哥:“钱财算得了什么?金子只是饵料,我专门留下来喂陈伯忠这只猪的,他只有拿到金子,有军费才会继续驻扎在甬城外,只要他在,我们回来的时候就是安全的,所以,务必要稳住他。”
张定锋点头,走向那批军队,向领头的军官说着什么。
乐正贤问:“革命军快来了,等他们一到,甬城就成了你的天下。”
胡深冷哼一声:“如果没有陈伯忠,革命军一到,我们都得死。”
乐正贤奇怪:“陈伯忠可是革命军先锋呀?”
胡深冷冷道:“先锋?他那种有奶就是娘的野猪,革命军会不知道他的德行?就连革命军内都分嫡系和非嫡系,更别说他了。革命军不会相信他,只会利用他,而他又拿不下甬城,反过来,如果傅国栋在革命军大部队赶来之时,开城投降呢?”
乐正贤只说了四个字:“兔死狗烹。”
胡深道:“对呀,傅国栋这只兔子一旦没了,陈伯忠还有什么用?一旦傅国栋愿意交出兵权,而陈伯忠不愿意的时候,矛头就会直接对准陈伯忠。”
乐正贤更觉得奇怪:“那你为何说,有他在才会安全?”
胡深道:“我们总得依附一方势力才能活下来,傅国栋不会接纳我们,革命军也不会,唯独只剩下陈伯忠,他会死,但不会死那么快,所以,只有留住这根救命稻草,我们才有一线希望。”
这就是所谓的明争暗斗,在胡深心中,陈伯忠就是一头愚蠢的猪,而傅国栋不一样,他现在身边除了安望海之外,还有被称为御笔城隍的关陌尘。
但是这两个人,也仅仅只是傅国栋拿来保命的棋子而已。
必要之时,弃车保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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