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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承许安抚好了薛今月,将她也送上了马车。之后三兄弟便一道坐在了车头,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马车内,薛今月看着换好衣裳、裹着厚厚的毯子、脸色苍白的小姑娘,可心疼坏了。她抬手摸了摸江妙的脸,嘟囔道:“怎么伤成这样?”她哭得眼睛红红的,仿佛是伤在自个儿身上似的。
江妙倒是忘了这茬了,听着薛今月的话,才从毯子里伸出小手来,问宝巾要镜子。
宝巾给了她。江妙瞧着镜子里自个儿被挠出血痕的小脸颊,蹙眉道:“还好不深。这卫宝铃当真是个疯婆子。”
卫宝铃?薛今月睁大了眼睛,诧异道:“你是说——卫宝铃也在马车里?”
这也难怪薛今月会惊讶了,卫宝铃一道掉下去之事,关乎她的名节,只有长公主那边的人知晓。江妙虽不想刻意坏卫宝铃的名声,却也不会因为卫宝铃而瞒着薛今月。江妙点头,又道:“先前我的确知道她的人品有些问题,这回才看出她竟这般无耻。”
虽然不知道江妙和卫宝铃之间经历了什么,可江妙说什么,薛今月不会去想原因,便自然而然的赞同她的观点。她握紧双拳,义愤填膺道:“你放心,这种人老天会收拾她的,别为了她气坏了身子。”
先前虽然生气,可现下江妙哪里还有工夫生卫宝铃的气啊?这种人,才不值得她多动肝火。江妙道:“今月你放心,我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她敢挠我,我当场就还给她了。”说着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得意道,“她怕是好些日子都不能出门了。”
说到这里,薛今月也忍不住笑。
她和江妙从小一道长大,当然知道江妙看着娇弱,骨子里却有股野蛮劲儿,绝对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只是身为镇国公府唯一的嫡女,素来被当成宝贝,又有三个强势的哥哥护着,饶是受了委屈,三个哥哥自会为她出头,也少了她自己动手。算是埋没了她的天赋。
不过……
薛今月看着江妙脸上的挠痕,想着:这等天赋,不要也罢。这等娇滴滴的小姑娘,还是乖乖的被哥哥们护着好了。
今儿出了这等大事,镇国公府也收到了消息。老太太听到宝贝孙女连人带马车摔下山坡时,吓得几欲晕倒。乔氏也被吓懵了。幸亏好消息来得快,西山那边第一时间将平安寻到人的消息传到了镇国公府,这才令大家伙儿松了一口气。这般摔下去,只是受了点轻伤,算是福大命大了。
瞅着马车停在了镇国公府门口,一直在外头等着的江正懋、乔氏和戚氏等人,立马围了上去。帘子掀开,露出江妙受伤的小脸,乔氏当场就哭了出来。倒是江妙一番安抚,言明自己没事,这才平安无事的跟着爹娘回了府中。在前厅见过了老太太,老太太瞧着这金疙瘩没事儿,才搂着心疼了一小会儿,之后赶紧让乔氏将人送回锦绣坞,好好收拾收拾,再检查身上有无其他伤口。
乔氏检查的仔细,见闺女身上的确有些淤青,除却左边小腿处的伤口严重些,旁的倒是没什么大碍。刚沐浴完的江妙,见自家娘亲一寸不落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倒是有些害羞了,再一次强调道:“娘,女儿没事。”
乔氏厉声道:“没事,这样也叫没事!”她心疼的直掉眼泪,道,“日后不许你再出门了,省得再出事儿。”
这话江妙倒是不依,可如今见自家娘亲担忧,便知这不过是娘亲的气话,遂顺从道:“女儿听娘的,娘别担心了,成不成?你再哭,女儿这罪过可就大发了。”
闺女活蹦乱跳的,乔氏搂着叮嘱了一番,又亲自给她身上摸了药膏,那小腿处也上了药缠了纱布。至于这脸……乔氏将玉肤膏抹到闺女白嫩的小脸蛋上,见她皱眉,遂埋怨道:“不就几颗野果罢了,你给她不就成了,瞧你……”
江妙睁大眼睛道:“不单单是野果,反正就是不成。”她见娘亲作势要凶她,立马躲到大嫂宋鸾的身后,朝着宋鸾道,“我知道现在娘最疼大嫂了,大嫂你得帮着我点儿,不然娘会像教训三哥那样拧我的耳朵。”
乔氏简直拿闺女没辙。她何时拧过她的耳朵?宝贝还来不及呢。
待江妙上好药了,乖乖躺在榻上,三兄弟才进来,陪着妹妹说说话。
未过多久,许嬷嬷走了进来,对着乔氏道:“夫人,宣王来看姑娘了。”
听是陆琉来了,江妙的眉宇也忍不住染上了些许笑意。这么快就过来了。不过这么多人在,她自然要矜持些,便装作没听到般,继续同哥哥嫂嫂们说话。
乔氏也只字未提,只起身朝着院子里走去。
院子里,江正懋和陆琉正说着话。此番陆琉前来,自然是衣冠楚楚,毫无半点先前寻人时的狼狈模样。他见乔氏过来,忙朝着她拱了拱手,道:“伯母,妙妙如何了?”
听到陆琉的称呼,乔氏倒是有些反应不过来。虽说他是王爷,就算成了她的女婿,他们也应当行礼,可这会儿是在自个儿府上,人家乖乖巧巧唤她一声“伯母”,她若是再死板的行礼,怕是有些不识趣儿。再说了,在乔氏的心里,陆琉并非高高在上,而是一个极懂礼貌的晚辈。
是以乔氏微笑道:“王爷放心,妙妙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点惊吓,这几日得好好休息。”
陆琉道:“那就好……”他顿了顿,缓缓垂眸,之后看了江正懋一眼,再对着乔氏道,“本王有个不情之请,能否……让我进去看看妙妙。”他晓得未来岳父肯定不会答应,只能在乔氏这边入手。
乔氏怔了怔,想着夫君断断是不会应允宣王的请求的,便想着如何委婉的拒绝这未来女婿。
却听江正懋道:“进去吧。”
乔氏登时感到意外,之后明白了什么,笑笑道:“随我来吧。”
陆琉朝着江正懋和乔氏行礼,道:“多谢伯父伯母。”
里头江妙正心不在焉的,同三哥江承谚说着话,眼睛却有意无意的往屏风后面瞄,想着娘何时回来。爹娘会同陆琉说些什么。这回陆琉及时寻到了她,爹娘应该会更喜欢陆琉才是。正当江妙胡思乱想之际,见她娘亲终于回来了,只是后面……
看到自家娘亲后面的男人,江妙睁大了眼睛。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她爹爹就在外头,怎么可能允许娘将陆琉带进她的闺房来?上回她生病,陆琉夜探她的闺房,本就是件极出阁的事情,如今他俩定亲了,可到底男女有别,不合礼数啊。
江承谚也是一怔,看着乔氏道:“娘,这——”
乔氏淡淡道:“阿鸾,还有你们仨,跟娘出来,娘有事要同你们说。”
能有什么事?分明就是支开他们!
江承谚对陆琉的态度已经改观了不少,却也不允许陆琉到他妹妹的闺房?他死活都不肯走,还是乔氏一把拧着他的耳朵,直接将他拖走的。
江妙坐在榻上,身上盖着杏子红丹凤朝阳锦被,身后垫着弹墨大迎枕,一双眼睛朝着他看,嘴角下意识弯了弯,喃喃道:“你……你怎么进来的?”她爹爹,怎么放他进来的?
绕过黑漆象牙雕牡丹插屏,陆琉自她榻边坐了下来,启唇道:“伯父应允的。”
伯父。江妙笑了笑,暗道陆琉这声伯父叫得还真顺口,也不知道,叫起“岳父”来,是不是也这么顺口。
也是,虽然礼数重要。可如今他俩是未婚夫妻,说不准明年就成亲了。今日发生了这种事情,破例一回也是无妨。
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搭在被子上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攥了攥被面,想了想,才道:“璇姐姐如何了?掉下去的时候,若非璇姐姐护着我,我哪里会这么幸运?”
陆琉道:“皇后没什么大碍,只是一些皮外伤,你不用太过担心。若有其他消息,本王会派人告诉你。这些日子,你安心待在府上养身体……”他执着她的小手,轻轻摩挲了一会儿,才道,“我改日再来看你。”
虽然岳父大人将他放了进来,可陆琉明白,绝对不能得寸进尺多待。若想多待,他自己想法子就成。眼下看过了,见她平平安安,他自然能放心的走了。
没说几句就要走了,江妙心里倒是挺舍不得的,可念着她爹娘哥哥嫂嫂们都在外头,的确不能多待,也就点了头,之后关切道:“你今日也淋了雨,回去好好泡个澡,喝点姜汤,别生病了……”
小姑娘的声音软软糯糯的,说着关心人的话,令陆琉的表情分外温和,只认认真真的听着她说得每一个字。先前他也不知,自己为何想娶她,如今倒是有些明白了。他身边也需要这么一个会关心体贴人的妻子。
瞧着她翕动的唇,陆琉明知这回该做君子,给一家子留下好印象,可到底还是忍不住,欺着她的身子就覆了上去,将人搂紧怀里,压上了小姑娘异常柔软的唇。
江妙怔了怔,倒是没拒绝。
只是他又急又凶,江妙见他未停,反倒更加深入,这才慌了神,赶忙伸手去推他。
若是被她哥哥们瞧见了,非将他揍出去不可!
陆琉停下,见怀里的小姑娘喘着气软成一团,一双明亮漂亮的大眼睛,变得水光潋滟,脸颊更是红扑扑的,如同初春枝头刚刚绽放的娇嫩桃花,上头仿佛还沾着晨露。他哑声道:“我走了。”
她羞得不成样子。分明她爹娘哥哥们都在外头,他居然这般色胆包天。她怕被进来的娘亲看出端倪,装死般的躺进被窝里,将身子朝向里头没看他,嘟囔道:“赶紧走吧。”
陆琉笑笑,站了起来。
江妙喃喃着念叨了几句,之后察觉到男人的手隔着被子捏了一下她的小屁|股,这才羞得脸儿通红,暗道:这色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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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府。
苏氏看到被送来的卫宝铃时,哪里还认得出是自己千娇百媚的闺女。卫宝铃更是一瞧见苏氏就哭,一路上表姐不替她做主,表哥也没出现,叫卫宝铃无处诉苦,委屈了整整一路。
苏氏听清了来龙去脉,也觉得闺女实在是糊涂,竟这般着急,做出这等事情来。可如今她也不好怨什么,忙让丫鬟们一道伺候着。苏氏细细瞧着闺女脸上狰狞的挠痕,更是暗暗咒骂了那镇国公府的野丫头。待看到卫宝铃心窝处的淤青时,苏氏才愣住了。
卫宝铃哭得伤心,将宣王之事同她说了。
未料苏氏厉声道:“你真是糊涂,招惹那活阎王做什么?娘得告诉你,如今江妙是宣王的未婚妻子,饶是你对江妙再如何的不满,也断断不能在明面上同她作对。”
卫宝铃不依,哭嚷道:“难不成娘就任由女儿受着委屈吗?”
这委屈的确是受大发了,可苏氏也明白,这回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谁让那是宣王?苏氏道:“等日后你进了宫,皇上地位稳固些,自会替你做主,眼下这节骨眼上,你可不许再闹了。”
想起景惠帝,卫宝铃便想到了今日霍璇替景惠帝吸毒汁一事,可她怕娘会责骂她贪生怕死,便翕了翕,不敢将事情同她说。待苏氏替她梳理头发时,卫宝铃才疼得叫了起来。
苏氏一怔,看着自家闺女的头顶,也是惊呼了一声。这头皮左边的位置,竟然被生生扯下来一小块,眼下有些秃秃的。卫宝铃听到后,想起在野果树下和江妙厮缠,她原以为江妙瘦瘦弱弱的,可二人交手,她竟占不到半分便宜!
她哭得厉害,一听苏氏说日后这一小块兴许长不出头发来,更是哭得撕心裂肺,道:“我要去找江妙算账!”说着,便作势要出去。
苏氏本就因今日的事情而烦恼,一听闺女这般不懂事,立马一个耳光扇了过去,直接将卫宝铃给扇懵了。对上闺女怔怔的眼神,苏氏瞧着这脸就不愿多看,直接拿着镜子凑到她的面前,道:“你瞧瞧你这副鬼样子,就算此刻皇上在,怕也不愿多看你一眼。”
卫宝铃瞧着镜子中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登时害怕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自然也不敢再提找江妙算账一事。
之后的一段日子,景惠帝听闻卫宝铃身子不适,倒是命人送补身子的珍贵药材来。只是每回都是公公来的,景惠帝却没有来过一回。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时间久了,卫宝铃才担忧了起来,抓着苏氏的衣袖道:“娘,表哥是不是不关心我了?”
苏氏道:“胡说,你表哥从小到大最疼的就是你了。”
是呀,表哥是最疼她的。若说表哥是因为身份缘故不能来,那表姐没道理不来啊。莫不是……表姐也知道了在山洞里霍璇替表哥吸蛇毒一事?这么一来,卫宝铃心下焦急不已。
苏氏最了解闺女,见她魂不守舍,便知闺女有事情瞒着她,遂细细问了一番,待卫宝铃和盘托出,苏氏才恨铁不成钢道:“当真是个糊涂的东西,这么一来,你表哥还不心寒!”
景惠帝自幼失去母妃,最珍惜的便是亲人和关爱,同卫宝铃念着的,也不过是十几年的感情,而这回霍璇愿意为他付出生命,那景惠帝心里哪能不感动!
卫宝铃嘤嘤哭泣,委屈道:“可是,我不想死……我……”那般情形,她怎么能白白送死?若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瞧着闺女这副没出息的模样,苏氏也懒得多看一眼,忙转身出了屋子。苏氏走到外头,气得胸前一起一伏,暗道:她怎么就生出这么个没用的东西!若当真进了宫,也不晓得是福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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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到了十一月底。
天越发的寒冷起来,而镇国公府却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全因镇国公府二公子的亲事,定在腊月初六,眼下阖府上下自然都在张罗着。而就在前几日,刚刚进门不久的嫡长媳,也就是江妙的大嫂宋鸾,已经诊出怀了一月的身孕,更是让镇国公府喜上加喜。
江妙也是为自家大哥大嫂感到高兴。
这一日,待江妙从宋鸾的院子里出来,回自己院子时。宫里头忽然传来了消息——说是皇后霍璇有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