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蕴睡得迷迷糊糊之时,被吴婕妤给摇醒。
吴婕妤柔声细气道:“娘娘,你醒醒,我们到会稽了。”
季蕴揉揉眼起身,跟吴婕妤一起走出船舱。
看着家乡熟悉的风物,吴婕妤激动难耐,季蕴也是眼前一亮。
纵然已经是秋季,但江南碧草未凋,岸边青山如黛,树木郁葱勃发,她心情瞬间好多了。
萧连江走到她们身旁:“你们可有想好去哪里?”
吴婕妤扯扯季蕴衣袖,神色期盼:“娘娘,妾想回家。”
季蕴摇头,眼下她还不能让吴婕妤回家。
一则会连累她的家人,二则谁也不能保证,吴婕妤家人为了自保,不会出卖她们。
“你别着急,我带了些银钱,我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等时机合适,我会送你回家。”
吴婕妤点点头,她再着急见家人,眼下也只能听皇后的安排。
萧连江想,陛下肯定在四处搜寻皇后,以他对皇后的眷爱,万一她有什么不测,怕是会连累许多人。
“不如这样,我在此地有座空宅,里面物品布置齐全,你们可以先去那里暂住。”
季蕴看向他:“萧郎君为何在这里会有宅子?还有,你不是在朝中任职吗,怎么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
她倒不是怀疑萧连江会出卖她们,就是想问清楚一些。
堂堂紫薇郎,怎么就丢下官职,跑到这里来了。
萧连江对她解释:“我外祖家在会稽,少年时我曾在这里住过数年。前些时日,我向陛下告了长假,来此地探望故人。”
季蕴想了想,她好像听青辞说过,萧连江母家是江南一带的,没想到就是会稽,真是巧了。
她也不推辞:“好,如此就多谢萧郎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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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连江亲自将她们送到宅子里,让仆人给她们收拾屋子。
有两个年轻貌美的小娘子在,他不便住在这里。
为了避嫌,他将人安顿好后,便带着随众去了自己外祖家。
看着眼前粉墙黛瓦的建筑,季蕴啧啧称奇。
“媛媛,你别说,这宅子建得真不错。景致风雅,天也不冷不热,是个好地方。”
她这会儿心情好了许多,声音很欢快,好像此前那个在船上痛哭的人不是她。
媛媛是吴婕妤的小名,她听了季蕴这话很赞成:“是,妾家乡很好,娘娘喜欢就多住一段时间。”
哎,也不知娘娘在这里会住多久,不过她答应自己,会将自己交到家人手上。
回到屋里,季蕴盘查着她的金银细软。
此时她有点后悔了,早知道该多带些钱傍身,人只要还能喘气,就免不得要各处使钱。
萧连江人虽然好,但她也不能白吃白住,说到底,此前两人并无多少交情。
她吹了灯躺在床上沉思,大概是在船上哭够了,她这会儿伤感全无,只是想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钱大概能撑多久。
想着想着,思绪渐渐飘远,京中的哥哥和父亲还好吗?
她临走前只告诉了青辞,青辞机灵着呢,能在陛下面前自保。
之所以没告诉父兄,一是怕他们嘴不严,二是怕他们受连累。
所谓不知者不为罪,他们一无所知,陛下就不能降罪为他们。
至于陛下,反正他不会缺女人,又没自己缠着他,他大概乐得自在。
等再过段时间,他立个新后就是,端庄贤惠不吃醋还为他广选后宫的那种,对他来说也是称心圆满。
然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自己的成全。
要不是她忍痛害爱,聂弗陵能有这么快活的日子过吗?
想到自己这么好,她更是后悔,早知道多从聂弗陵那里骗些钱用。
总之出宫这事,是她吃亏,聂弗陵捡了大便宜。
这么想着,她心安理得的睡去了。
蒙胧中,门外细微响了几声,她睡得正香,只是哼哼一声,吧唧嘴继续睡。
次日起床,她神清气爽。
媛媛看着脸色倒有些苍白,精神也不太好,季蕴以为她是回到家乡太激动,昨天没睡好所致。
这院子里还有一对老夫妻住着,是在这里看管宅子的仆人。
这对老夫妻一脸慈祥,对她们乐呵呵的。
那老妇人来寻她们:“两位小娘子,早饭备下了,去前厅用些吧。”
季蕴谢过她,带着媛媛去前厅。
她一边喝着粥,一边满足道:“媛媛,这粥好喝。我昨夜睡得也好,等会咱们出去逛逛。”
媛媛心情可就没她这么愉快了,她此时恍恍惚惚的。
她悄悄看了外面的老夫妻一眼:“娘娘,妾,妾觉得有些不对。”
“哦?有何不对?”
季蕴拿起一个油饼,慢条斯理的啃着,今日她胃口不错,应该能吃三个饼。
“妾觉得这里不安全,昨夜似乎有人潜到妾屋外,好像还趴在窗边往里看。妾吓得半死,动也不敢动。”
岂止半死,因阿晨之事,她都有心理阴影了。昨夜更是吓得魂都没了,只得用薄被死死捂住自己,出了一身汗,天亮时才敢拿开。
季蕴闻言警觉起来,她们昨天刚到,就被人盯上了?有这么快吗?
“娘娘,会不会是那对老夫妻想谋财害命?”
季蕴想了想,应该不会。
萧连江说他们一直住在这里守宅,本分良善。
季蕴相信萧连江,他是个行事稳重之人,不会让她们陷入险地。
今早起床后,夫妻俩对她们再自然不过,就算是真的,他们年老,未必能制服她们。
媛媛仍是害怕,一整日都惶惶的,季蕴无奈,便答应晚上陪她睡。
经此一闹,她也没心情出去了。
好在老仆夫妻对她们照顾周到,晚间做了许多菜色奉上来,季蕴心情又雀跃起来。
入夜,季蕴陪着媛媛睡下。
媛媛揪着她的衣袖:“娘娘,你听。”
季蕴侧耳一听,外面风声倒是不小。
\"没什么,那是风声。\"
季蕴想,媛媛如今是惊弓之鸟,胆小成这样。
夜深了,门外果然又传来可疑的声音,媛媛吓得发抖,这娘娘睡得正香呢。
窗外这时显然有人影晃动了一下,她听到了细微的脚步。
媛媛快哭了,好在季蕴被她抖醒了,她示意她噤声。
季蕴这会也觉得真有人在外面,她在床头摸索了一阵,悄悄披衣而起。
今日是晦月,天色极暗,外面风也大。
季蕴心想,月黑风高,确是歹人出没的好时机。
不过敢扰她安眠者,就是在找死,出去杀了泄愤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