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蕴怒道:“她这是什么眼神?”
奚望嘿嘿直乐。
“回娘娘,左小娘子一直觉得,她兄长如今这样,都是娘娘所害。”
“荒唐!此事与本宫何干?若一定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她兄长跌伤是为谁?”
难不成左善青还真以为她会咒人吗?
若真是这样,她就咒左善青变成九尺大汉,勇猛无敌,让她去打北瀚,混个大将军做,如此一举多得。
对于老是在暗中拱火的奚望,聂弗陵有些不满,轻咳一声。
奚望多机灵啊,他忙劝季蕴:“娘娘说得对,所以微臣觉得她脑子不太好使,娘娘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车驾缓缓驶出青阳门,也意味着踏出了洛阳城,走向征途。
季骞用衣袖擦拭眼泪,在后面大声喊道:“皇后娘娘,你可得照顾好自己,为父等你回来!”
季蕴在车里听到后,眼泪忍不住滚滚直落。
她和二哥走后,京中就剩父亲在家了。
聂弗陵轻拍她后背:“皇后放心,朕会尽快平定战事,让你们父女早些团聚。”
“......妾也会帮陛下......呜呜......”
聂弗陵温柔的亲亲她鬓发:“好了,看到皇后哭泣,朕也难受。”
左善青在一侧骑马而行,她盯着天子车驾恨恨道:“妖女!”
她那天在家中睡得好好的,谁知半夜突然腹部一阵剧痛,之后就不省人事了。
等她转醒后,全京城在议论她突发急病的原因。
家里下人也都在说,小娘子定是因之前在行宫勾搭陛下,皇后诅咒她,遭报应了!
她想,若不是有皇后在,她或许已经成为陛下的妃子,兄长也不会受伤,她迟早要报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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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繁华城镇渐被荒山野岭取代,越是往北,天气越冷。
即便是带着季蕴,聂弗陵丝毫也没有耽误行程,队伍仍按正常速度前行。
“陛下,我们还有多久到霜州城?”
“快了,还有三四日。”
“陛下对霜州是不是很熟?”
“嗯,以前与乌孙交战时,朕常去霜州休养补给,那里设有营兵屯田。”
朝廷曾从河东、河北二郡迁过去六万余人在此屯田,并设屯田校尉去管理。
战时粮草消耗极快,单靠从内地运输,耗时耗力,后来就有了边境屯田耕种之策,以解决军队粮草。
行军路上苦闷,奚望又重操旧业,每逢安营休整时,他就见缝插针,做起给人算命的行当。
他生意十分火爆,大家都很捧他的场。
“来小兄弟,我看看,哟!你这是儿孙满堂之相,肯定能活着回来。”
“曹将军,曹将军更好啊,额高宽平福禄人......”
曹遇嚷道:“本将军可不敢信你!你这老小子,还说姓何的那孱弱样能封侯!本将军总得比他强些吧?”
何怀信闻言很是不满。
“我堂堂七尺英武男儿,哪里孱弱了?非得像曹将军肥头大耳、满身横肉的才叫好吗?”
“老子告诉你,小娘子们就喜欢我这样的!”
何怀信气笑了:“你放屁!也不拿面镜子照照自己!”
“嗬,好歹老子是有妻妾之人,你呢,光棍一个!”
......
营帐中,季蕴为聂弗陵披上厚裘衣,又将红袖煮好的红枣枸杞茶递给聂弗陵。
“皇后,这茶给是女子喝的吧?”
好甜的茶,里面还加了蜂蜜,他有些不习惯。
“陛下——饮食还要分男女?这茶里加了姜,喝了取暖。”
聂弗陵接过慢慢尽饮,喝完后身体确实暖和许多。
季蕴接过杯子递给红袖,又握住他的手替他暖着。
有季蕴在,他竟生出错觉,这不是出征,倒像是在出游。
季蕴对他千宠万宠,他愈发贪恋她。
夜间营帐里很冷,季蕴被冻得牙齿打颤。
聂弗陵忙唤红袖再加一床被子给他们。
“皇后,忍一忍,外面在下雨,所以才会这么冷,我们很快就要到霜州了。”
“妾,妾其实还行,陛下冷,冷......不冷?”
聂弗陵揽紧她:“有皇后,朕不冷。”
两后,大军到霜州城,空中飘起了细雪。
霜州城守将周威率人迎在城门口。
看着陛下的车驾驶进城里,他激动的胡子都在抖动。
聂弗陵拉着季蕴从车上走出来。
周威跪地行大礼:“陛下圣安,末将恭迎陛下!”
他身后的人也跟着行礼。
聂弗陵望着熟悉的霜州,心绪也颇有波动:“周将军快请起。”
周威顾不上起身,他颤声道:“末将没想到,此次陛下竟会御驾亲征。”
聂弗陵还是燕王时,便常来霜州休养补给,与周威很熟,周威帮他不少。
后来乌孙部被击溃,聂弗陵便率军回朝。
年初北瀚不断滋扰,周威一边苦守霜州,一边向朝延报急。
有人说眼下国库空虚,又是在这个季节,陛下未必肯派人来。
听到这话,周威心里也没底起来,这般境况,陛下还肯派兵力前来吗?
他这把老骨头,怕是守不了多久,满城百姓要怎么办?
然而他接到军报,聂弗陵不但派兵了,还决意自己亲征,这让周威怎么能不高兴!
看来燕王殿下即便做了皇帝,也没有背离本心。
季蕴看着地上的周威,此人年近五旬,头发都半白了,满脸风霜,背却挺得很直。
此时天上还在落雪,周威仍跪在地上激动着。
旁人见他这样,谁也不敢起身。
季蕴细看过去,黑压压一群人中,尚有不少妇孺跪着。
她轻扯聂弗陵:“陛下,你快让他们起来吧,地上湿冷,周将军年纪也大了。”
聂弗陵忙道:“周将军你快起来,诸位也都别跪着了。”
“哎,哎,听陛下的。”
周威站起来,他身后的人纷纷松了口气,也跟着站起来。
他这时才分出心思去看季蕴,这一看愣住了。
陛下怎么还带了一个美貌女子在身边?
他惊疑不定:“陛下,这位小娘子是——”
聂弗陵看着季蕴,此时雪下得更密,落在季蕴浓密的睫毛,很快融为水珠。
“她是——”
他笑着为季蕴拭去水珠:“朕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