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把花倾月送回到乐坊,告诉她明天一早来接她进宫。
她回到乐坊后,跟花朝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个清楚明白,没有半分隐瞒,她怕自己不把事情说清楚,她娘会胡猜担心。
花朝深知她师父在她心里的位置,虽然不能阻拦她,但是有些话还是要说一下,“你救你师父我不反对,但是你要保证好自己的安全,皇宫不比南市,不是你平日可以肆意妄为的地方,你进宫后要多听洛川的话,千万不要擅自做主胡作非为。”
花倾月笑着对娘亲说,“娘说的话和师父的一模一样,娘,你放心,我会小心谨慎,我会对洛川的话言听计从,我不仅能把师父毫发无损的带出皇宫,我自己也能安然无恙的回到乐坊,回到娘的身边。”
花朝虽然嘴上笑着,但是心里还是忐忑,她不想让倾月有心理负担,便让她早点去休息,好明天一早进宫。
花倾月去敲花蓉的房门,让姨娘帮自己易容,虽然自己的手艺也不错,但是这次是进宫,还不知道会碰到什么人,万事小心些准没错,需要蓉姨娘在旁查漏补缺。
花蓉帮她弄好后,细瞧了几遍,怕有什么不妥,随后捏着花倾月的下巴说,“呦,这是谁家俊俏的小公子啊。”
花倾月笑着对姨娘说,“还不是姨娘弄的好。”
虽然脸看上去天衣无缝,可花蓉这心里还是放心不下,皇宫是个会把人生吞活剥的地方,当年师父就给她讲过很多离奇的案件,听着像天方夜谭,可都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
“要不我陪你一起进宫,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花倾月指着花蓉的胸说,“姨娘,你就算了吧,你这里就算捆的再紧还是掩盖不住,再说,又不是去打群架人多力量大。
救师父还得低调行事,我一个人目标小,不会引来太多的怀疑,生人去的多了万一惊动了谁怎么办。
姨娘你就放心吧,我已经长大了,脑子也跟着长了,不会有事的。宫里还有我的人呢,保证平安归来。”
花蓉觉得她说的有理,便不再多说什么,花朝也应该把嘱咐的话都说过了,自己就不再多说一遍,让倾月心烦。
只是跟她讲,“记得关键时刻保住自己的命,我和你娘等着你回来。”
花倾月看着眼前的蓉姨娘,依然美丽,可眼角出了几条细纹,她怎么没注意到这几条细纹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
她抬手去摸蓉姨娘的脸,“姨娘还是那个天下第二美的蓉姨娘。”
花蓉眼角泛着泪花,她怕自己的眼泪流出来,转身去整理刚刚已经整理好的东西,“行了,别在这打趣我了,回去好好睡一觉。”
第二天一早,洛川就来到乐坊门外,正要去敲门,背后有人拍了他一下。
他回头看到对方说,“公子,有事吗?”
花倾月哈哈仰头大笑,“你都没认出来。”
洛川仔细去辨认眼前的人,与花倾月有三分相似,但是性别相反,声音也如男音粗犷很多。
他有点不敢相信,易容能成功到这个地步,还是头一次见。
他也是看眼睛才知道,眼前的这位翩翩公子应该是花倾月。
他伸手去摸花倾月的脸,被花倾月用手挡开,“不能乱碰,碰坏了怎么办。”
洛川赶紧将手收回,“是,是,是,弄的实在太好了,真的完全变成另一个人,你自己不说,没人会知道你到底是谁。”
花倾月得意,“那当然,蓉姨娘易容的手艺天下无敌,我可是她的关门弟子,哪天我给你弄一下,保证让你的六亲九族都认不出来。”
洛川满脸期待,“好啊,哪天你也给我弄一下。”
花倾月蹦跳的往前走,“出发,进宫抓贼。”
一身官服的花倾月站在侍卫营里,洛川向众人介绍,“这位是我从江湖上请来的轻功高手,他的能力远在燕飞侠之上,有他在我们一定会将那飞贼捉拿归案。”
花倾月上前一步,大言不惭的说,“我叫华清月,往后几日还请多多关照,抓贼的事交给我,你们就等着皇上的赏赐吧。”
侍卫们倒不是相信眼前这位小个子俊俏公子有多厉害,而是相信侍卫长看人的眼光,既然他说这位公子能抓飞贼,那他就是能抓。
众人投去期许的目光,希望早日能把那个嚣张的飞贼抓进地牢,让他好好的体验一下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
这段时间因为那个飞贼,他们连日值班,还天天被上面的人骂无能,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了,假期和月银也被克扣。
侍卫长把这位名叫华清月的公子领来,简直是他们的希望之光。
花倾月看着下面的人都用热烈的眼神看着她,她的士气更是高涨,这么多人呢,不信还抓不到一个猥琐的飞贼。
因为飞贼的事,侍卫营增派了不少人手,没有空闲的房间,洛川就把她安排在自己的房间,自己去跟副侍卫长景迟挤挤。
为了花倾月睡的舒服,他昨晚特地换了新的蚕丝被,屋里也提前燃了香薰,怕自己单身汉的味道熏着花倾月。
洗漱的毛巾和桃花皂角都是新买的,他不知道当下的姑娘喜欢什么,就都听胭脂铺老板的推荐,他说这些东西都是供给宫里的上等好货,他不经忽悠,跟老板说按公主的标准准备一套,结果他把半个铺子都买下。
洛川本想带着花倾月去参观自己的房间,可营中突然有事他要去处理一下,他就让花倾月自己先去房里休息,自己去去就回。
花倾月一打开门就被一股扑面而来的浓重香气熏的迷糊,她四处寻找香气的源头,找到香炉后赶紧把香掐灭。
她把屋里所有的窗户打开,散散香气,要不然她在睡梦中被熏死过去也说不定。
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后,无所事事的花倾月在屋子里转悠。
她看到,到处摆放的鲜花,她心想这么多的花也不怕招虫子。
她有些口渴,伸手去拿桌上的茶壶,想看看里面有没有水,没想到,茶壶还是热的,她打开茶壶盖,闻到茉莉绿茶的味道。
她把花茶倒入茶杯尝了一口,点点头,这和醉仙楼的茉莉珍珠茶一模一样。
她有些困乏,走到床边,直接面朝床倒下去,被云朵一样绵柔的被子接住,她感叹,世上还有这么细软的被子。
这洛川在宫里当差真的是够享受的,也没自己想象的那么辛苦嘛。
不知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刚躺下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她就彻底失去意识,沉沉睡去。
洛川回来时就看花倾月大敞着门窗,趴在床上睡的香甜。
他悄悄的把门窗关好,给她盖好被子,自己退出房间。
午饭时间他才来敲门,花倾月勉强从床上爬起来,不舍的跟云朵一样的被子告别,说你们等我回来。
午饭过后,下午洛川带花倾月在宫里熟悉地形,尤其是飞贼经常作案的珍妃寝宫那里。
花倾月问洛川,“你怎么确保那个飞贼还会出现。”
“我叫人明天放出消息,说珍妃被皇上责罚还生了重病,现在禁足在寝宫里养病,既然那飞贼不顾生命危险,多次进宫见珍妃,那听到此消息肯定按捺不住,会进宫探望珍妃的病情,就要看他的深情能忍到几时。”
洛川带花倾月去拜见了珍妃,并将计划跟珍妃讲了一遍,让她配合,也不用她做什么,就在寝宫躺着装不舒服就行。
珍妃连连答应,表示抓飞贼为皇上解忧是她份内的事。
花倾月从洛川与珍妃交谈的过程中,觉得这个珍妃有点奇怪,从见到她开始,她就一直面带微笑,不管话语间是忧伤还是愤怒都带着微笑,那种不协调让花倾月浑身不舒服。
离开珍妃寝宫时,花倾月忍不住问洛川,“你不觉得珍妃笑的有点慎人吗?”
洛川给她讲述,“听闻当初皇上微服私访时,就是因为见到她的微笑,一见钟情,把她带回宫里册封为妃,估计是她的个人习惯。”
“是吗?我看未必。”
夜里,没有睡意的花倾月坐在屋顶上看着月亮。
看到隔壁洛川披着外衣从房间里走出来,在院中坐下,打着哈欠。
花倾月从房顶捡一块碎瓦片向他丢过去。
洛川抬头望向瓦片飞来的方向,看到花倾月在房顶上跟他挥手打招呼,“大半夜的不在房里睡觉,出来梦游吗?”
洛川见到月下端坐的花倾月,还真的有点江湖侠客的韵味,夜里的风吹走了他刚刚的一点困意,他拉紧肩上的衣服,反问她,“那你为何这么晚了还坐在屋顶上?”
花倾月的手指向夜空,“我在看月亮,你看今晚的月亮像不像被咬了一口的油饼?”
洛川抬头看了一眼月亮,他发现自从认识花倾月后,他在夜里也会时不时的抬头看天,以前在军营训练到夜里,累了都是回去倒头就睡,哪管月亮的阴晴圆缺,那与他何干。
可现在,只要他抬头看天,就觉得花倾月坐在揽月楼里与自己看着同一个月亮,一想到这就觉得她人好像就在自己身边一样。
他的视线从长的像油饼的月亮转向花倾月,关切的问她,“你是不是换了地方睡不着?”
“我哪有那么娇气,只是想看看皇宫里的月亮和月清坊的月亮有什么不同。”
“那你有看出什么不同吗?”
“长的是一样,可我总觉得今日的月亮距离我好远。
在揽月楼看月亮,好像伸手就能把它搂在怀里,而这里的月亮,边缘看着锋利无比,好像摸一下,手指会被割断。”
说完她从房顶降落到洛川的身边,刚想坐下,就听到有轰隆隆的声音传来,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花倾月问,“你们侍卫营还养猪吗?”
洛川笑了,“侍卫营养什么猪。”
“那怎么有猪呼噜。”花倾月顺着声音走过去,发现是从房间里传出来的,她打开房门,和洛川一起蹑手蹑脚的走到景迟的床边,就看他张着大嘴不停的打着震天响的呼噜。
花倾月小声的说,“他是怎么做到睡的这么死,不被自己呼噜声吵醒的。”
洛川怂怂肩,拉着花倾月要往外走。
花倾月还没看够这稀奇的景致,不肯走,要留下来继续观赏一会儿,洛川无奈的站在旁边陪着她。
突然,景迟的呼噜声停止了,但是停止的不仅是呼噜声,还有他的呼吸,花倾月以为他窒息了,赶紧上手去摇他,可他一直不醒,吓得花倾月抡圆胳膊扇了他两巴掌,但还是没醒。
惊的洛川捂住自己的脸,他心里嘀咕这不是要把人打醒,这是要把人打死啊,“这明早起来肯定要肿的老高。”
洛川让她镇定一点,她慌的听不进去,转身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倒进嘴里一大口,快步跑回景迟旁边,噗的一声,水花呲了景迟一脸。
被喷醒的景迟坐起身,眼神迷离,嘴里含糊不清的说,“怎么突然下雨了?可我没带伞。”
洛川安抚他,“没事,没事,晴天雨下不久,一会儿就停了,你继续睡。”洛川向拍小孩子一样拍景迟。
景迟稀里糊涂的说了一句,“那就好。”接着睡死过去,接着打呼噜。
洛川抓起旁边的帘子给他擦了擦脸,带着花倾月从房间里出去。
花倾月兴奋的说,“我刚刚救了他一命。”
洛川心想,打呼噜的人就这样,人家睡的好好的,你又摇又打又喷水的,人还活着没被折腾死就不错了。
但是他不想破坏她的感动,“估计他明早起来就会忘记。”
“没关系,做好事不一定要留名,老天爷会记住我的功德。”
洛川听了直摇头,小声嘀咕,“老天最好还是不要记住。”
花倾月对洛川说,“走吧,跟我回房睡觉去。”
洛川一下子僵住,一团火迅速从心中燃起,烧到他的脸颊和耳后,眼睛不敢直视花倾月,低着头说,“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现在大家都是男的,再说,就景迟那呼噜声比暴雨打雷声还大,怎么睡啊,半夜还要担心他会不会憋死。”
“可……”
“你扭捏什么啊,走吧,再墨迹天都要亮了,明天晚上还要熬夜抓贼呢。”
内心有点小期待的洛川也不再推脱,“好。”
洛川跟在花倾月身后往自己的房间走。
进屋后,花倾月和洛川来到床边,花倾月拿起枕头和被子给洛川,洛川的表情有点失落。
花倾月说,“怎么的,你还想睡床让我睡地上吗?”
洛川慌张的说,“没有,没有,你收留我就不错了,怎么敢妄想睡床。”
他抱着被子,在床边不远的位置把被子放下,正在铺被子时,不小心抬头看到思想清澈的花倾月在脱外衣,吓的他赶紧钻进被子,把头蒙住,心里叨咕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脱好衣服侧身躺在床上的花倾月,看着地上的洛川,“你睡觉都不脱外衣吗?”
蒙着头呼吸不畅的洛川,从被子里发出闷闷的声音,“不用管我,我这样舒服。”
花倾月便不管他,自己迅速入睡。
第二天早上,景迟顶着肿胀的脸,好似卤过的猪头出现。
洛川试探的问景迟,“哎呀,你的脸怎么肿成这样?”
景迟轻触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痛的他“哎呦。”一声。“我也不知道,睡了一觉起来就觉得脑子涨涨的,结果一照镜子,吓我自己一跳,肿的跟猪八戒一样。”
洛川告诉他,“你可能是被有毒的蚊子咬的。”
景迟点头,“那也有可能,我血甜,招蚊子。”他还说,“我昨晚还梦到下雨,很大很大的雨,那种雨水拍打在脸上的感觉特别逼真。”
洛川心想,可不逼真,是花倾月那个龙王爷亲自给你下的雨。
洛川可怜他,拍了怕他的肩膀,“要不你休息两天,等脸好了再来。”
景迟说,“那怎么行,这贼抓半个月都没抓到,导致我这段时间夜里老是失眠睡不好。
你好不容易把武林高手请来协助我们抓飞贼,胜利就在眼前,我一定要亲手把他捆起来,送去地牢。”
洛川听到他说自己失眠,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还失眠,你呼噜打的震天响,花倾月往死里打你都没醒,还敢说自己失眠,真的是厚颜无耻,大言不惭,活该被打。
要是我真的跟你待一晚上,那出手打你的会是我。
洛川调整一下激动的心情,放开刚刚攥紧的拳头,平静的对他说,“那就等着飞贼被抓后,你能睡个好觉,祝你长眠一夜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