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衍来的很快。
推开房门的那刻,温璟有些恍惚。
他想到了不久前的一天,也是这样一个寒冷的深夜,江时衍提着kfc来空荡荡的公司找他。
可是这一次,全然不同了。
他一步步走到了他的面前,就在这样模糊的视线中,江时衍捧着他的脸,低头吻了下来。
温璟靠着窗边,微仰着,第一次没有任何反抗地,接受着他的亲吻。
温热的唇贴着他,不断咬着吮着,他逐渐感受到了热意。
两人贴着额,温璟异常的平静,他看着面前俊朗的轮廓,很低的问:“…你为什么还亲我?”
“讨债。”江时衍说。
温璟仿佛瞬间清醒一样,向后拉开一些距离,他喝了咖啡,此刻精神得很。
“生意场上的江总,不讲这些没用的东西。”
他看的明白他今天的眼神。
江时衍笑笑,“温璟,你可真是聪明。”
温璟偏开头很短促地笑了一声,“迫不及待了吧,江时衍。”
江时衍忽地贴近人,压着声线道:“是迫不及待和你再来一次,还是迫不及待让温氏姓江?”
有些东西一旦掺杂上利益,关系就变了质,一切不到位的感情,都会败给现实。
温璟明白,他和江时衍走到这个地步,已经无法纯粹下去了。
他带了些破釜沉舟的心理,魅惑地向江时衍吹了一口气,夜里太黑,眼神拉扯间,竟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暧昧。
“在你的权益面前,前者算什么?”
江时衍头一次见他这样,腹里倏地窜起一股火,他推着人两步挪到桌边,猛地压下,又急又狠道:“都要也不是不行。”
温璟喘着气,“你别太贪心!”
江时衍已经解开了他一颗扣子,“今天如果你不同意,明日我们也不必假情假意了。”
温璟的内心毫无征兆地泛起一股疼,他说不清是源于什么。
他感受着颈间粗重的气息,冷漠地偏开头,“那不必再见了。”
江时衍咬着他的锁骨,在听到这句话后,停住了动作。
他起身,很快平息下来,稀疏平常的口吻说:“听你的。”
那之后,他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了。
温璟从桌上坐起来,他扭头看着窗外的沉沉月色,心脏好像被撕碎了一般。
连呼吸都觉得疼。
-
第二日,王伯和五个亿都搬了回来,他们没理由再待在江时衍家。
温璟去了趟公司,出来时接到宁寒的电话,约他一起吃饭。
宁寒又愁了一夜,“小璟,事到如今及时止损是最明智的,至少名下还有一些财产,千万不要想不开。”
温璟点头,他昨夜没睡,今天有些疲惫,“宁哥,我有个事,想让你帮我。”
“什么事?”
“我和…江时衍再见也挺尴尬的,昨天的合同和报表我没仔细看,你帮我弄一份来吧。”
宁寒答应的很快,“可以,既然事关两家,那我们也有权查看证据。”
他拍拍他,“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十多年前的陈年旧事,你阻止不了什么,这根本不是你的错。”
死人什么都不会知道,活着的人才要承受一切。
公司出事前,股价就在下跌,到现在股票停牌早就怨声载道了。网上铺天盖地的骂名都冲着温璟一人而来,他接受着所有人的审判。
温璟肩上的重担不轻。
晚上,宁寒就给他送来了文件,“都在这里了。”
“江时衍没说什么吧。”温璟倒了两杯水。
“我是温氏的辩护律师,他拿出这些证据,我们总得核实一下吧,他能说什么?”
温璟随手拿起一份,坐了下来,“他找的人都是专业的。”
“嗯,”宁寒微微叹气,“不要再去想过去的事了,至于老温总……”他卡了壳。
这个话题逃不过去,宁寒希望他能放过自己,不要太纠结于此事。
“商场上没人是干净的,小璟。”
他突然开始庆幸温璟没有接触这些,“倘若你掌管了公司,你也许也会做一些逾矩之事,有时是形势所迫,有时是…利益使然。”
“这和你多年来形成的价值观背道而驰,但是你会逐渐习惯适应,最后习以为常,某一天停下脚步的时候,才发现初心早就变了。”
宁寒缓缓述说着,他在告诫温璟,也像在讲述自己的过去。
温璟知道这话没错,但是……
他冷冷地握着水杯,眼神微沉,“不那么贪心,温氏会走的更久。”
宁寒沉默了。
“人已经走了,说再多都没用了。”温璟说。
沙发上的宁寒些许错愕,他看到温璟侧颜冷漠又绝情,他以为他会沉浸在悲伤和痛苦里,可是他冷静得不像刚刚经历了这一切。
他忽然想起了江时衍说的话,温璟没那么弱。
他长大了,可以独自承受了。不再是那个需要他时时照看的孩子了。
可宁寒却突然有些心酸,他被逼着快速成长,从家庭温暖的温家少爷走到了今日的孤立无援。
很难有人释怀吧。
-
第二日下午,温璟又来了一趟望江。
还没到上班时间,他猜想应该人不多。但没想到一踏进大门,里面呜呜泱泱一片。
大厅正中央立着一块巨大的广告牌,门口装饰着气球彩带发财树,员工们东奔西走,一点没有忙碌的烦躁,脸上倒挺喜悦。
温璟看向那广告牌,明白了。
今天望江举办周年庆典,楼上表彰大会,楼下抽奖活动,中间还有派对和演出,热闹得很。
和望江的繁盛相比,温氏简直凉透了。
温璟看着这里的一切,站在门边,一时间不知道进还是退。
他就这么出神了片刻,突然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
“温少爷?”
温璟扭头,是江时衍的助理。
既然助理出现了,那某人……果不其然正站在几米之外的距离,目光随之望了过来。
旁边是几个行业大佬,望江这么大企业,周年庆典少不了来祝贺的人,这会儿这些人正准备打道回府,江时衍下来送人。
好死不死就被温璟遇上了。
一伙人就这么杵在大厅,没一个人动弹。
“呦,这不是小温总吗?别来无恙啊。”一位老总笑道。
温璟听不出这话的语气,但他觉得这个秃头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偏开头,嘴角都懒得扯。
那老总本就带着嘲讽,见他不理会,顿时心生不满,“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莫非也是来送贺礼的?”
“温氏当年可是坑了望江一大笔钱,害得人家吃了官司,今天还有脸来见江总?”
“这是想求江总帮忙吧,不过你这就得问问江总了,人家还愿不愿意帮扶你了。”
江时衍黯着眸子,听着这伙人你一言我一语,目光在温璟身上,神情却淡得很。
他一向这副表情,旁人也察觉不出他的情绪。
几人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的答案。
旁边一位老总提醒,“江总,我看小温总今日来,除了祝贺,肯定是有求于你,你表个态,好让小温总心里有个数。”
江时衍先是瞥过旁边这人,又仿佛只是视线随意掠过,然后才转眸看向了温璟。
他手指摩挲着一个白色的抽奖小球,一字一句说的清楚,“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说罢,他对众人说:“各位请便。”
然后转身走了。
老总们至今摸不清江时衍的脾性,见人家不理会,也识趣地绕开温璟出门了。
助理和几个员工都在原地,他们其实有点同情这个倒霉的小少爷。
不知道是没睡好,还是哭过,眼皮有点红,默默地站着,好像又瘦了些,看着怪可怜的。
温璟这副模样在别人眼里遭人心疼的很,但他却丝毫不这么想。
他盯着某个消失在电梯的背影,狠劲儿多了几分。
好你个江时衍,你要这么玩,就别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