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衍放了浴缸的水,穿好衣服出来,看见温璟背对着他钻进被窝里,脑袋都没给他留一个。
被子上还散落着玫瑰花瓣,整个房间除了桌上的酒少了一杯,丝毫没有进一步暧昧的迹象。
江时衍头疼地按按脑门,这阴影不仅没有消除,反而更深了。
他慢慢掀开被子,见人没有反应,便迅速躺到了人的身边,可是温璟就像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
“温宝?”江时衍支着头轻轻喊道。
得,不理人了。
酒店的被子又厚又沉,温璟勉强翻了个身,额头上都是汗,“我怀疑你故意找这些片子,让我对你无法施展行动。”
江时衍冤得够可以,“天地良心。”
温璟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直接选择躺平摆烂,“不管是上面还是下面,我现在都像入了庙的和尚,没有这种世俗的欲望了。”
他两个掌心合在一起,“阿弥陀佛,别来劝服老衲了,我已经入定了,”
“……”江时衍真是人麻了。
“难不成你以后都打算这样?”他问。
温璟偏头问,“什么意思?”
他突然掀开被子一骨碌坐起来,浴袍自系带以上敞开着,露出的胸膛还泛着热水浸过的红。
“在一起又不是为了这个。”他说得有些激动。
江时衍似乎也没料到他会突然抓住这个点,跟着坐了起来,认真地凝视了他一会儿,“不是这个意思。”
温璟自顾自接道:“我之前就想过,如果我找了女朋友,我一定要尊重她,我肯定会在婚前恪守红线,不能让女生吃亏,所以不管多忍不住都会忍。”
他垂下目光,顿了一下,“现在和你,反倒没了这个顾虑。”
温璟很快蹙了一下眉,“我承认,我跟你独处的时候确实忍不住,但是我和你在一起,不是为了*。”
他抬眼,直直地看着江时衍,“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一辈子都克服不了呢,我就是过不去心理那个坎,你怎么样?”
他冷静地问:“你要和我分开吗?”
他以为自己此刻足够清醒,足够理智,可是问完这句,情绪排山倒海地涌了上来,直冲脑门,连同呼吸都有些急促。
尤其他看到江时衍紧抿着嘴,一句话都没说,他仿佛瞬间坠入某个冷冰冰的,心脏跟着一沉,转身趴进被窝里。
温璟最近总是在想这个问题。
他曾经觉得爱和*完全没有关系,有好长一段时间,他都这么觉得,他无比崇尚无*之爱,认为那才是最高洁和神圣的,是爱人之间最无上的灵魂共鸣。
为什么一旦相爱,就要袒露彼此,就要行这种有违高尚灵魂的事?为什么要向爱的人打开肮脏的自己?
两个人爱着便足够了,不是吗?
他一度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当他成年后,当他听了太多个来自周围和虚拟世界的情爱故事,当他阅读了很多书籍,思想成熟的时候,他觉得从前的自己真是可笑,他神化了爱情,也高估了自己。
因为他逐渐发现,当你真正爱着一个人,你会无法克制躯体产生的欲求,你想要接近他,拥抱他,亲吻他。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会告诉你,你爱他。
而当他如今再去回顾年少的自己,他明白了。
你之所以能对一个人产生所谓高洁的、没有诉求的爱,其实只是代表着,这并不是世人真正的爱。
尘世的爱情,无法抵挡欲望,即便是圣人,也会被拉下神坛。
他早就沦陷了。
然而,沦陷越深,矛盾和挣扎就越多。每当他意识到自己的感情时,当他沉溺在江时衍温柔和猛烈的袭击中时,他又一次次的怀疑自己,难道是他的爱不够深么?
不然为什么会停在这一步,为什么无法克服那种隐隐的抗拒,不能和江时衍真正地交付彼此?
没人能给他答案。
他陷在这个泥潭里很久了。
无*的婚姻长久不了,在很多人眼里,有*无爱可以,有爱无*却不行。
如果是这样,那两个人之间还剩下什么,在爱与*的天平上,纯粹的爱根本没有胜算吧。
如果现在他和江时衍还能维持这个天平,那么靠着这份尚未消退的爱意,又能维持多久。
温璟埋在枕头里,再一次感受到了爱情的酸涩和痛苦,他从前根本不需要考虑这些。
酸甜苦辣,短短几个月,他好像都尝到了。
怪不得人说,不谈恋爱,烦恼只有一个,谈了恋爱,烦恼会有无数个,男女都一样,谁陷得深,谁先死。
温璟后悔了,早知道这样,就应该抵制住诱惑,不谈这个b恋爱了。
可是下一秒,他又难受起来。
他知道自己不同意,江时衍不会强来,但是他也明白,江时衍只是在等,不代表可以永远等。毕竟他们认识的第一面就是在床上。
如果他一直不愿意,江时衍还会有耐心吗?
温璟想到这里,心脏一阵一阵地抽疼,眼睛也酸胀起来。
该死的,明明还没恋爱多久,怎么觉得这么难过。
等等,不对。
刚刚看的时候,他为什么会代入下面那个角色??所以才会越看越排斥。
该死的,说好了这次他主动的,难道他天生是零?!
啊啊啊!!
温璟攥紧指腹,整个人都恨不得捂死在枕头里。
就在他捶胸顿足的时候,忽然感觉到后背一凉,被子再一次被掀开,江时衍温热的身躯压了上来。
温璟瞬间呼吸一滞,浑身紧绷起来。
“乖,放松,我就是抱一下。”他听见江时衍在他耳边说。
再然后,手掌落在肩头,带着安抚意味,一下一下拍了起来。
刚刚被压下的情绪倏地翻涌,他艰难翻过身,眼睛发热地环住了江时衍的脖子。
“你烦死了。”他说。
他清楚得很,他的难过更多是来源于,江时衍会不会真的和他分开。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温璟觉得自己彻底栽了。
江时衍抱他抱的很紧,两腿夹着人,丝毫不让他逃离。
“温璟,这辈子就是当和尚,我也得和你进一座庙,和你一起剃发修行。”
温璟耳朵一热,内心忽地炸开烟花,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迟疑地问:“你确定?”
“确定。”江时衍说。
他抬手摩挲着他的眼尾,“要么一起当个修仙道人,要么一起溺入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