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温璟开口,他又赖赖道:“投资真是个赌局,有多少投资者最后都血本无归了,温氏那么庞大,我就不信它没看走眼过?”
江时鑫心道就不能让这帮人喝酒,刚“诶”了一声,对面的人又举着酒杯插嘴进来。
“大公司也一样,该折也得折,看看今年多少公司申请破产就知道了,说淘汰就淘汰了。”
温璟一直没说几句话,都在听着桌上的人交谈着。
这也让几人觉得这个温总也不过如此,到底年轻,没什么主见,说话越发肆意起来。
“是啊,现实就是如此,所以咱才想着找棵大树好乘凉啊,万一要淘汰咱了,最起码还能拉咱一把,是不是?”
“哈哈哈,可不就是这样……”
“没有哪个投资是百分之百安全的。”温璟清润的嗓音突然响了起来。
一桌人突然刹住话头,看了过来。
温璟给自己倒了一点酒,稍稍抿了一口,“包括你们现在选择温氏。”
他盯着杯子里晃动的酒液,挑了下眉,“也有可能血本无归。”
“一个工作室,温氏既可以当你们的大树,遮风挡雨,也可以轻易拆了你们的屋顶。”
“想好了吗?”
江时鑫可是见过这位小朋友犀利的样子,你瞅瞅,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吧。
喝酒的不喝了,抽烟的拧灭了烟头,纷纷坐直了身子,竖起耳朵听温璟说话。
这个工作室也是这伙人打拼了十来年的全部心血了,当然是希望有个庇护,越来越好,越来越腾飞。
温璟见气氛紧张,又抿了一口酒,忽然一笑说:“开个玩笑。”
服务员又上了两道菜,江时鑫适时地插了一句,“来来,接着吃,接着吃。”
经过这么一段插曲,几人谈问题也不像刚刚那样肆无忌惮,说话正经起来。
“经济不景气,这几年各大企业并购和投资活动都在减少,也给不出长期规划。”
合伙人感叹着,“市场就是一场无声的战争,我们都是那个在风险和机遇交汇的战场上舞刀弄枪的士兵罢了。”
这话不免让这帮金融人想到自身处境的悲哀。
“我们是普通士兵,这温总可不是啊,别看人家年轻,一点不逊色于那些老油条啊。”其中一人突然说。
温璟笑笑,“市场充满变数,通过精准的分析和战略布局,可以从逆境中脱颖而出。那些能够预测风向、搏击风浪的人,才是真正的弄潮儿。”
他抬眼,倒酒时说:“很可惜,我不是。”
深红色的清凉液体潺潺流入杯中,温璟稍稍举了下杯,“老一辈的能力就是如此,他们生来就有一双鹰眼,看得比常人更远。”
桌人几人微微一愣。真诚,谦逊,却又不失棱角。
对面的经理感叹一声,道:“你说真是咱们不行了吗,还是时代变了,怎么到了这一辈,就感觉面对的情况复杂得多?总是有各种风险和挑战。”
旁边的人放下筷子,“害,风险哪能彻底消除,那是要被合理地管理和控制。分散投资、设定明确的止损点、及时调整仓位。就像操纵交响乐一样,精准把握每个节奏,投资组合才能在市场的音符中奏出稳健而悠扬的乐章。”
“我觉得咱们也要有空修修市场心理学,了解市场参与者的情绪波动,洞悉市场底层逻辑,对于捕捉投资机会至关重要。”
一锅热腾腾的羊肉汤上来了,几人暂时停下话题。
温璟不爱羊汤,在江时鑫打算给他盛之前摆了下手,他看着汤上的油花,漫不经心地说:
“有时市场的疯狂和贪婪,比任何一项基本面分析更能影响股价的波动。”
几位经理盛汤的动作一顿。
真是这个理。
江时鑫喝了几口,浑身热起来,转头问:“小璟,那你觉得在这个瞬息万变的市场中,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温璟不疾不徐地倒了瓶中剩下一点酒,眼皮轻抬,视线从红酒看向大家,说:
“耐心,和长远的眼光。”
-
温璟在工作室待了两天,把情况全面了解了,拟了合同,双方签了字,这桩合作算成了。
江时鑫本想多留温璟在一天,正好周日陪他逛逛这座城市。
但温璟急切地想回。
“这都晚上了,你开车也不安全啊?”江时鑫说。
“没事,时鑫哥,三小时就到了,我现在走,九点就能回去。”
江时鑫不放人,“这样,你好歹吃个晚饭,你这饿着肚子回去,让阿衍知道了,明天就来兴师问罪了。”
一提江时衍,温璟的脸立马拉了下来。
杀千刀的,今天都没联系他,和朋友们喝好了,庆祝好了吧?
既然他都这样,那自己急着回去干嘛呢,又没人欢迎自己。
温璟改了主意,“好啊,时鑫哥,去吃饭。”
“诶这就对了。”
江时鑫带着温璟去了一家当地特色饭馆,菜是不错,但是排队人太多了,做得又墨迹,等二人吃上已经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温璟出来饭店时,看了下表。
这都快九点了??
不行了,这下真得走了。
江时鑫原本想着吃饭时间久点,这样温璟今晚干脆多住一天,没成想还是要走。
“我说弟弟,都这个点了,明天呗,你这么晚回去,阿衍肯定不放过我。”
温璟支支吾吾地,想了想还是说:“……今天不是他生日么?”
“生日?”
江时鑫连忙点开手机翻了翻日历。
“对,你不说我压根没想起来,阿衍十来年都不过生日了。”
温璟“啊?”了一声。
他有点茫然,“为什么?”
江时鑫不答反问,“你怎么知道他今天生日的?”
“之前坐飞机时扫过一眼身份证,上周我又确认了,那会我还问了他助理。”
江时鑫纳闷,“诶,按说不可能啊,他助理肯定知道阿衍不庆生。”
温璟眉头抽搐了一下,“我问的是,你老板身份证上的出生年月是真的吧?”
……
他知道助理和江时衍一个鼻孔出气,这边刚问,那边肯定就知道了,那他忙来忙去不就显得很搞笑了。
他挑这么个问法,那一根筋的助理按说不会多想。
谁知道还把自己栽了。
江时鑫拉着温璟上了车,他开了暖风,让车里热乎起来。
“还是阿衍他爸妈的事,三婶婶当年就是在他生日前走的,全家人疯了一样都在找,没时间也没心情给他过生日了。后来想起来了,说补过一个,他说算了。”
“阿衍这人打小比其他孩子早熟,自那以后,他就说自己长大了,不过生日了。我们知道这是他心病,也不敢强求,慢慢地就忘记这个日子了。”
温璟坐在车里,听得心里一阵酸一阵疼。
江时鑫又道:“小璟,说实话,你能在阿衍身边,我真的特别放心,不管是生活上,还是工作上,其实你承受得一点不比他少,甚至要更多。”
“知道哥为什么这么说吗?”
温璟怔着摇摇头。
“因为你细腻又敏感,我看得到你心底的净土,阿衍有时候过于冷静,显得直来直往,不近人情。他的身边需要一个这样伴侣,工作上给予理解,生活中处处合拍。”
“小璟,你和阿衍,你们是能够并肩作战的最佳搭档。”
温璟愣了许久。
原来,认可和祝福不需要多么好听的说辞。
只需要一个词就够了。
并肩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