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身具异国血统，燕离的肤色较寻常男子要白不少，比起顾青秋亦是不遑多让。
此刻，在顾青秋的注视之下，三殿下那与顾青秋一样白的皮肤上渐渐染上了淡粉色，然后，这瑰丽的颜色许是想将自己隐藏起来，便一路往着耳后蔓延，将一对耳朵染成了绚丽的红。
顾青秋：……
她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句玩笑话，竟然让燕离有了这么大的反应。
换了前世，她敢在燕离这个一国之君面前这样说话，那自然是大不敬的，但现在嘛……
顾青秋只觉得有趣。
“三殿下……”
她还想打趣几句。
但燕离没等她说下去，扭头就走。
“哈哈哈哈……”顾青秋忍俊不禁。
这时，也不知道是不服输，还是想还以颜色，已经走出几步的燕离停下脚步，又走回顾青秋的身边。
甚至还离得顾青秋更近了。
他凑到顾青秋耳边，压低声音。
“顾小姐觉得我好看？”
本就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经过刻意的压低之后更加抓耳，仿佛那声音经由耳朵直接传递到了心里一般。
顾青秋略有些不自在。
前世今生，嫁过人，做过二十年的已婚妇人，但她还从来没有离得哪个异性这么近。
她想后退几步，又觉得真要是退了就输了一筹，也不知道是在较什么劲儿。
“咳！”顾青秋清了清嗓子，“好看！”
燕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因为两人隔得很近，近到都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了。
正是如此，燕离一张口，顾青秋就感觉到了他那温热的呼吸声，整个人也不由为之一僵。
“既然顾小姐觉得好看……”燕离道，“那……等四下无人之时，我再让顾小姐……”
“好好看个够！”
话说完，真的离开了。
顾青秋愣住。
方才那话……
真的出自三殿下之口？
正惊讶着，福安郡主和武玥回来了。
“青秋，你在发什么呆呢！”福安郡主拍了拍顾青秋的肩膀。
武玥则往燕离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顾青秋有心想解释，但又觉得好像说什么都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干脆也就不说了。
这时，灌了这么久冷风的三皇子也醒悟过来，自己的安排实在是有些问题，连忙将所有人都往花厅里引。
顾青秋走到花厅门口，就听到沈靖言的声音。
“顾小姐。”
顾青秋于是顿住脚步，冲着沈靖言点头：“世子。”
见沈靖言明显是有话要说的样子，福安郡主和武玥冲着顾青秋点了头，先走一步，顾青秋、沈靖言和沈靖鸣便落到了后面。
沈靖言没急着说话，而是不断与刚认识不久的公子小姐们点头，待众人都进了花厅，他这才重新看向顾青秋。
“顾小姐很聪明。”沈靖言道。
沈靖鸣两步窜到顾青秋的身边，与有荣焉地点头：“那当然！”
就像沈靖言在夸他一般。
顾青秋被逗笑了，抬手在沈靖言头上揉了揉。
揉完手上又是一顿，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无比自然地做出这种亲密的动作了。
也正是如此，顾青秋才会觉得奇怪。
她自认并不是一个自来熟的人，并不会轻易与家人之外的人亲近，可对着沈靖鸣，她就是有一种来得莫名其妙的亲近，让她总会忘了自己与沈靖鸣其实也才见了两面而已。
眼缘……
就这么能影响人？
沈靖言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一动，开始生出一个他自己也觉得有些荒唐的念头来。
该不会……
将心中所想暂时按捺，沈靖言温文一笑：“上次见面并未告知身份，还请顾小姐海涵。”
顾青秋失笑：“世子太客气了，难不成世子还要见个人就把自己武南王世子的身份介绍一遍吗？”
上次见面，他们也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往后能不能再见着面都不一定，说得多了才叫奇怪。
沈靖言：“不过，顾小姐只因在这里见着靖鸣，就猜出了我们的身份……”
所以他才说顾青秋聪明。
听沈靖鸣提起，顾青秋一个照面就猜中了他们的身份，沈靖言最开始其实是有些警惕的。
武南王府的存在本就敏感，也正因为如此，沈家人行事向来低调，再加上近几年南边很太平，长久未起战事，武南王府的存在感便也就降到了最低，京城这些年轻的公子小姐们许多连武南王府姓什么都不一定知道。
在这样的情况下，顾青秋能经由沈靖鸣猜出他们的身份，也不怪沈靖言会警惕。
但很快沈靖言就觉得自己应该是想多了。
他迂回地打听到了顾青秋的身份，知道这是顾将军的遗孤，想来也是曾经听顾将军提起过武南王府的事吧。
最重要的是……
就如沈靖鸣对顾青秋有种莫名的好感与亲近，沈靖言也是如此。
“世子谬赞了！”顾青秋道，“我也不过是随便一猜，运气好猜中了而已。”
沈靖言轻轻点头，话锋一转：“靖鸣许是与顾小姐说起过，他是我的姑表弟，我姑母还有个长女，与顾小姐一样名字里带个‘秋’字，只不过我表妹多年前就与姑母失散了……”
顾青秋看向沈靖鸣。
之前就听沈靖鸣说他亲姐姐因故没待在母亲身边，原来是失散了啊。
沈靖鸣回顾青秋一个哭唧唧的表情，再次成功将顾青秋逗笑了。
沈靖言看在眼中，意有所指地道：“靖鸣这孩子，打小就不爱与家人之外的人亲近，沈静秋这么多年来没少讨好他，却是越讨好越让他讨厌，没想到跟着我来了一趟京城，靖鸣倒是意外的与顾小姐投了缘……”
顾青秋一顿。
这是在……
试探她？
试探什么？
正思忖着，就听沈靖言再次开口。
“顾小姐如此聪慧，想来令堂也一定是一位让人尊敬的长者……”
顾青秋的神色转淡，“我母亲多年以前就已经去世了。”
话说完，再不给沈靖言开口的机会，转身进了花厅。
不管是为了什么，她不喜欢有人拿她的母亲来试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