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城暮然一怔，看着张羽晗片刻后疑问道：“什么意思？”
张羽晗双手抄在口袋里，目光恍惚的望着不远处零零散散的人影，怅然若失道：“虽然我一直都知道奶奶最中意的孙媳妇儿是季染，也知道是她先我一步跟你回了寨子见到了奶奶得到了认可，奶奶之前也曾跟我说过这些。哪怕是这样，我也一直都认为只要你的心是在我身上，你爱的人是我，那其他所有的一切都并不重要。可每次看到奶奶那么紧张在乎季染，我的心还是会不受控制的疼，因为我才是你的女朋友啊！”
穆城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愧疚，默然片刻后轻声道：“对不起啊羽晗，这件事是我的疏忽，我也替奶奶跟你道个歉。”
张羽晗轻轻摇头道：“不用道歉，我也没有怪奶奶的意思。自从爷爷去世之后我就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有义务要以我为先以我为重，我也早就不奢求这个了。”
这一刻，穆城望着张羽晗那张清冷的俏脸，心头不断翻涌着心疼和自责，以至于好多话卡在喉咙里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张羽晗转身，缓缓迈步朝着一条没什么人的小道上走去，语气依旧轻缓平淡不带什么情绪波动道：“没办法，谁让我偏偏就爱上了一个没什么边界感的老公呢！”
说到这里，张羽晗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穆城，顿了一下道：“穆城，我们做一个约定好不好？”
穆城轻轻点头道：“你说！”
这时清风吹过，将张羽晗的头发轻轻扬起，她迎着风沉默片刻道：“要不我们先分开吧！我想知道我们的感情是不是也能经受的住时间和外力的考验，若是一年以后我们还是这么深爱着彼此，那我们就在重逢的那天去领证结婚！若是到那时这份感情有所动摇，那我们也不要自欺欺人好不好？”
听到这话，顿时一股如浪潮般的疼痛和慌乱从心脏开始，瞬间席卷全身。穆城在短暂失语后一把抓住张羽晗的双肩，神色无比认真的摇头道：“我们的感情不需要考验，我也绝不会离开你！羽晗，我们明天就去民政局领证好不好？”
张羽晗眼神里满是细碎的伤痕，但她的嘴角却挂着淡淡的微笑，轻轻摇头道：“老公，你冷静一下好不好？”
“我老婆都要没了，怎么冷静啊？”
张羽晗伸手捧着穆城的脸柔声呢喃道：“傻老公，一年真的很长吗？你曾经为了施师，一等就是好几年，难道现在你做不到了么？”
穆城望着张羽晗，声音颤抖着摇头道：“就是因为知道那种滋味有多苦，所以我不想再尝试一遍了。”
张羽晗沉默了一下，随后将手放在了穆城心脏的位置轻声道：“疼吗？”
“疼，很疼！”
这一刻，张羽晗眼中的泪水无声滑落，嘴里喃喃道：“我的心更疼，从未有过的疼啊老公！”
穆城一把将张羽晗紧紧的抱在怀里，嘴里不停的说着对不起。
张羽晗靠在穆城怀里，什么也没说，许久之后才轻轻推开穆城道：“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好么老公？”
穆城望着张羽晗有些决绝的样子不解道：“为什么啊？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啊？”
张羽晗没有解释，她只是轻轻笑了笑，随后对穆城道：“我先回去收拾东西，你等晚上再回去，我不喜欢分别的场景，好不好？”
穆城刚想反驳，却被张羽晗打断道：“傻老公你记住，只要你足够坚定，我们就能在一年后重逢，还在那家名叫初见的餐厅，好不好？”
穆城拉住张羽晗道：“怎么好好的突然变成这样了？难道真的非要这么做不可吗？”
张羽晗轻轻点头道：“我们的感情太的太突然也太莫名其妙了，所以彼此都需要一个足够长的时间去冷静去沉淀。等我们都能真正明确自己的内心之后，我们才能无惧接下来的所有苦难。”
说完之后，张羽晗主动抱住穆城，深深的吻了上去，但她的眼角却不断有泪水流出，而后滴落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无声的小水花。
张羽晗走了，穆城怔怔的站在原地，望着逐渐消失在视野里的背影，心脏疼的不停抽搐着。
此时穆城依旧不能理解张羽晗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决绝，但他还是愿意相信张羽晗一定有她这么做的道理！
在原地停留许久之后，穆城抹了一把早已被春风吹干的泪痕，神色黯然的转身离开。
可在他转身的刹那，却看到了另一张神色复杂的俏脸正呆愣愣的看着自己。
穆城强压下内心的纷乱，声音有些嘶哑道：“你没去看奶奶吗？”
季染跟穆城隔着数米的距离，顿了一下才开口道：“眼睛有些肿，我想下来找个冰袋敷一下再上去。”
穆城闻言微微点了点头，心不在焉的说道：“去找瑜姐要一个吧，我先走了。”
说完迈步就朝着停车场走去，可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季染的声音传来：“穆城，你怎么了？”
穆城身体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后头也不回的回了一句：“没什么，我先走了。”
何其相似的场景，只不过这次停留在原地的人换成了季染，唯一不变的是那衍生于内心情感的眼泪，真挚的欺骗不了任何人。
习惯这种东西确实很难改变，就像依附于内心阴暗中的幽灵一般，总会在不知不觉间悄然出现。
穆城在经过无数次的犹豫挣扎之后，还是没有跟着回家，而是莫名其妙的再次来到了西湖边，来到了那张写着一生一世的长椅上。
一个人，一包烟，一条长椅，一座西湖，却勾起了万千纷繁思绪。
不知道为什么，穆城总感觉在西湖坐着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特别快。就在他的思绪刚从之前背着张羽晗奔跑的回忆中醒来，天色却已经黑了下来。
他蓦然抬头，眼神中充斥着无尽迷茫的神色，怔怔的望着华灯初上的西湖夜景，内心再一次忍不住抽搐了起来。
深吸一口气后，穆城起身将塞满烟头的空烟盒丢进垃圾桶，而后转身准备离开，至于去哪里，他也不知道。
就在他望着头顶路灯愣神迷茫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哥们儿，你这是想偷灯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