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习晚上也是和白燕凑一个宿舍,好在也就两人住,过来保市这边也真的冷很多,温习差不多把带过来的衣服都穿在身上,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再买两件衣服了,也能有个换洗,冬天的衣服洗了很难干,她又不能忍一两天不换衣服。
可能是总厂过来的,这待遇比之他们本厂的职工要好上一些,有位同志过来和两人说,可以去他家里打热水。
温习打了热水,回到宿舍,做了个简单的洗漱,然后就躺下了。
还是和白燕睡一张床,又是羡慕白燕的一天,她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温习有些睡不着,一是认床二是不习惯旁边有人,忙完这段时间,她看能不能在外面租个房,跟人住一块,真的容易失眠。
第二天依然是早起,今天总厂的这批人要下乡看新机测试。
现在正是农忙,正是收晚稻的时候,新出的脱粒机到乡里的打谷场更能直观地看到其使用情况。
也是那么巧的,去的是竹乡公社,这是管辖温习以前生产大队的公社。
公社底下有好几个生产大队,有的生产大队有钱,有的没钱,过来公社这边看脱粒机的都是有钱的生产大队,其中一个叫红旗生产大队,与温习以前的红星生产大队离得不是很远。
所以温习和同事在这边看新机情况的时候,有人认出了她。
“你是温习?”
温习回头,一个三十来岁的妇女,她有些印象,是嫁到红旗生产大队的堂姑,关系算是比较疏的那种。
“对,你是三妹姑姑吗?”
常三妹边打量她边点头,很是高兴,“是我呢,你咋在这儿?前儿我还听村里人说,你快要结婚呢,说的是哪家?定了没?”
温习听着这些话就是一阵的无语,她和常温礼才十九岁,放在正常的情况下,还是上学的年龄,可在这村里,上了二十岁就快成老姑娘似的。
“堂姑,你是不是挺久没回三桃村了?”
要不然,怎么会不知道她和温礼跑了出去呢?
常三妹点了点头,“是有些天没回去了,这不是农忙吗?队里都不准请假,你现在这是做啥?我咋看到你和机械厂的人在一块?”
“我现在在机械厂上班。”温习如实回她。
“啥?你去城里上班了?这是啥时候的事?真的假的?”常三妹一脸的震惊。
“都一个月前的事了,现在我在宁城的机械总厂,也就是我爸呆的地方,现在过来这边是出差,等忙完,就回宁城了。”
常三妹的嘴巴惊讶地能塞一个鸡蛋,好半天才消化过来,“你、你这是有出息了,我还说怪不得呢,看你这副样子,真的跟城里人差不多,你爸对你还真好,你妹也有工作不?”
“温礼也有工作,我爸对自家人还是挺上心的,最近厂里有几个岗位要招工,我爸打算,看自家亲戚有没有合适的,带两个过去。”
常三妹顿时激动了,“温习,这是真的?”
温习笃定地点头,“我爸在机械厂可是当领导的呢。”
常三妹忙不迭地说:“温习,你看你大表哥成不?让他去你爸的厂上班。”
什么大表哥,温习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不过嘴上道:“我爸是打算找两个机灵的后辈,我不知道大表哥行不行,这事得问过他才知道,堂姑你这两天回三桃村不?”
常三妹忙点头,“回,回去,今儿就回去,温习你也跟我回去不?”
温习叹了口气,“堂姑你还不知道吧?我大伯想把我和温礼卖了换彩礼,我们才跑到宁城找我爸的,现在回去,都不知道去哪儿呢,我们以前那个家估计也不能呆了。”
母亲和常敬平离婚后,还在三桃村住,房子是借钱盖的,就是一间泥坯房,屋顶铺的茅草,十几年了,下大雨会漏水,冬天会漏风,现在她和常温礼搬了出来,她赌个两毛钱,这房子绝对是被常家占了去放杂物,这次回去,就算推了,也不让常家占便宜。
常三妹拍着胸膛道:“来我娘家,就是你三爷爷家,住个几天都没问题,咱给你单独收拾个房间出来。”
温习脸上有些犹豫,“我这边工作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得开,我是挺想回去的,虽然我大伯这样对我们姐妹,但其他亲人,有些还挺好的,就想回去跟他们报一声平安,另外也帮我爸特色一下这机灵的后辈。”
常三妹急道:“你能这样想就对了,你大伯那个人是轴了些,咱别管他。你们中午也得吃饭吧?要不你跟我回去吃饭?我让你大表哥骑自行车过来载你。”
温习道:“吃饭就不用了,单位这边会安排,我看下午,要是工作结束得早我就回去看看吧,先谢谢你堂姑,你这么热心,大表哥肯定也很不错。”
常三妹喜得直点头,让她一定要回去,不回三桃村,也去她石头村。
上午结束工作,基本就可以走了,温习看到常三妹的儿子骑了自行车过来等她,她就和同事说:“我老家就在这边村子,我想回去一趟,各位同事,你们如果想看乡村风景,可以跟我一块走走,如果回城,那就不用等我。”
村里也没什么好看的,这边又没有什么风景区,几个同事还是打算回城逛逛,买些当地特产什么的。
同事们坐拖拉机回城了,温习跟常三妹的儿子陈光富先是跑了趟公社这边的供销社,买了些不要票的水果糖,再打了些那种散装的米酒,三毛钱一包的烟也买了几包,还有些瓜子和炒瓜子。
然后才回三桃村,常三妹提前回了三桃村,经过她的宣传,三桃村很多人都知道温习出息了,以前他们看不起的离婚妇女的女儿,现在在城里找到工作了,变成城里人了,当然,也有很大一部分人是不信的。
正好社员们下工回家吃饭,以家庭为单位,议论得起劲。
常敬树也回到家,刚坐下,准备拿过炕边的水烟来抽,就听到媳妇黄五娇在骂,“常三妹那个贱妇是不是脑子进水了,竟然说你那两个侄女进城找到工作了,这工作这么好找,我们全家都能吃上商品粮了。那两个死丫头,怕不是被人拉回哪个山沟给光棍当媳妇了,真是贱人,给她们找个好人家不要,非要跑出去当下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