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敢擅自揣测圣意,你胆大包天,胆大妄为。”陆大人怒指着叶三娘说道。
折鸢他们吓得赶紧赔罪,“不敢,不敢!”
“哎哎!这罪名民妇可担不起,是不是这得问问皇帝的意思吧!”叶三娘坚决的否认道,“这一方面让民妇被贞洁牌坊给压着,一方面又让寡妇再嫁。民妇无所是从,这问清楚总比稀里糊涂的强吧!”
“呵呵……”陆夫人眉眼含笑,红唇溢出细碎的笑声。
“夫人你笑什么?”陆大人微微歪头看着自家夫人道。
“叶三娘,咱说老实话,你为什么如此反感贞洁牌坊,不惜冒着杀头的危险来抗旨不尊。”陆夫人澄澈的星眸看着她说道,“有了这道贞洁牌坊肉眼可见的好处,尤其是你家俩儿子,科考之路会比别人顺利许多。每年府衙还会实质性的奖励。”
“我知道,对我们这种小人物来说,这是泼天的富贵,但是不能要。”叶三娘眸光真诚地看着他们坦白地说道,“说起来有些托大,我不想全天下的女人被贞洁牌坊这座大山压着。”
“我说叶三娘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你代表不了全天下的女人。”陆大人好笑地看着她说道。
“我只代表我自己,拒绝。”叶三娘清冷的目光看着他说道,抿了抿唇看着他们说道,“知道贞洁牌坊的来历吗?”
“知道,秦朝就有了,寡妇清。”陆夫人星眸流转看着她说道。
“最早的贞洁牌坊多以‘节’多以古代士子为褒扬母亲养育之恩为名建立的。”叶三娘冰冷的目光看着他们说道,“然而发展到现在是什么?”毫不掩饰自己的讥诮道,“以‘贞’字为主,成了压在女子身上的大山。”冷哼一声道,“让女子讲贞洁,男人的气节呢!可曾守住了。”
“男儿守住气节,何以让自己的妻女受辱呢!”叶三娘陡然拔高声音冷冷地看着陆大人说道。
陆大人被她犀利的双眸给盯的别过了脸,这眼神令身为男人的他有些自惭形秽。
陆夫人杏眸圆睁看着有些狼狈的相公,伸手握着他的手。
“如果夫妻感情甚好,在丈夫死后自愿守寡,或者殉情,这是人家自己的事情。”叶三娘漆黑如墨的双眸看着他们说道,“可刚才陆夫人说了这贞洁牌坊后面的巨大的利益。您二位说说,这里面有没有被自愿的呀!”指着外面道,“别的不说连立夏,被锁在屋内,终日不见青天!”
“呃……”陆夫人闻言晦暗不明的双眸看着她说道,“有!大户人家攀比贞洁牌坊的数量,甚至地方官员都以贞洁牌坊的数量为自己政绩明证,期间被逼守寡,甚至被活活饿死的女人殉葬的不计其数。”闭了闭眼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这一理学信条出来后,不知道酿成了多少女性吞金、上吊,跳井等悲剧。”
陆夫人气急败坏地又道,“最最可气的是,夫死守节成了天理,未嫁夫死,也要尽节。”
“望门寡!”折鸢脱口而出道。
“没错!您也知道啊!”陆夫人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道。
“见过,花一样的年纪,嫁了过去,不到三十岁就被折磨致死了。”折鸢忍不住唏嘘道,“死的时候头发全白了,双手粗糙的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媳妇。”
“有些地方简直是变了味儿。”陆夫人黑着脸不悦地说道,“偶为男子调戏也要寻死,被人不小心看到手臂,脚踝,不死也得嫁给这个男人。不管品性如何?简直是胡闹!”
“总之咱们女子的生命就紧紧的维系在贞洁两字之上。稍有变故,就要以死全节。”叶三娘眼底集聚着风暴怒视着他们道,“贞洁烈女,有多少遭寇守节致死。本身就是受害者,被救出来,有多少当场自尽死在你面前的。”厉声道,“为什么?凭什么?”
“因为回到家,也是一个令家族蒙羞,被赶出去,或者直接弄死的结局。”陆夫人别过脸两行清泪落了下来。
“来自于亲人捅来的刀令人寒心。”叶三娘食指怒指着天道,“节妇被亲属逼嫁致死,童养之女尚未成婚,拒夫调戏者致死。”指着外面道,“每年地方乡绅,族长,里长,都要向官府公举节妇烈女各级官府度都要给予奖励。”讥诮地说道,“是什么?贞洁牌坊,贞洁牌匾。”
冷哼一声又道,“被旌表的妇女题名坊上,死后设位祠中,春秋致祭。”夸张地笑道,“官府还给三十两‘坊银’。”伸出三根手指阴阳怪气地道,“三十两哟!很多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又道,“节烈事迹特别突出的,皇上还亲自‘御赐诗章匾额缎匹。’节妇烈女的名字可以列入正史和地方志。”冷嘲热讽道,“去查查前朝历史,多少妇女以身殉夫,或自愿,或被自愿的。”冷笑一声道,“现在需要添丁进口了,这些守节的寡妇就不守了,那人口多了是不是又要重新守了呢!”
叶三娘如黑洞般的眼眸看着他们说道,“节烈难么?难!男子都知道极难,所以要表彰他。节烈苦么?苦!男子都知道很苦,所以要表彰他。”
“这就是你死都不要贞洁牌坊的原因。”陆大人黑漆漆的双眸看着她说道,“老实说,想要一朝改变,很难!即便上面有心,可高门大户,乡绅富户他们推崇呀!”
“很容易,是要给女人身上压贞洁牌坊,还是断了你家子孙的科举之路,你看他们会选什么?”叶三娘优雅地翻了个白眼道。
“嘶……”陆大人闻言倒抽一口冷气道,科举之路,对于男儿来说,这可是命根子。
“其实只要官方不提倡,没有利益勾连,自然而然就消散了。”叶三娘琉璃色瞳仁看着他们说道,“上行下效,会令人趋之若鹜的。”
陆大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投其所好,未达目的不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