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十七年,战争从年头打到了年尾,期间损失的兵士数之不尽,不仅是天狱镇守之地,就是整个北地,到处都挂满了白幡,而在这巨大的痛苦之中,姬南初终于收拢了整个北地,而都城也定在了百计。
而这一年,不仅是姬南初,所有的朝臣都老了好几岁,最辛苦的是姜燮,如今已经华发早生。
痛苦也的确是痛苦,但是喜悦也是真的喜悦。
此时,朝会殿中,虞皎一身戎装,手上拿着一个头颅带着满身的寒气进入大殿,单膝跪地:“臣,幸不辱命!”
外面大雪纷飞,姬南初看着虞皎手中的头颅,那是四处逃窜的姬镐,终于人头落地,她抬目看向外面的大雪:“虞侯,瑞雪兆丰年,来年,南吾一定是一个丰收年。”
虞皎果真是一名悍将,他是在诛杀赢嬗的路上,发现了姬镐,而且一击即中:“赢嬗引火自焚,她的尸身已经带回来了。”
当初,姬南初派人给赢嬗送敕封书,她不收,而且斩杀了使臣,战争一触即发,一眨眼,一年都已经过去了,接下来的日子就该休养生息:“今日宫宴,诸位大人莫要迟了。”
朝会散去,大臣们鱼贯而出,战争的喜悦让每个人都喜气洋洋,北地一统,日后再无战争,如何能让人不悦。
与百计的热闹相比,如今的平凉倒是显得荒凉了一些,都城一再东移,盘踞西部的天狱镇守之地就更显偏避了,城中当然也收到了战报,也象征性地放了一夜的烟火,但是天气严寒,城中的热闹早早就平息了。
此时,城门口的照妖镜突然碎裂,这是当初姬南初让人送到各个城门的照妖镜,上面画了符像,能阻拦妖族,可是,现在,那照妖镜却碎了。
城门卫的兵士最先发现了照妖镜碎了,立刻就要往百计传信,却发现城门已经出不去了,黑气翻滚,让人看不清路。
此时云层之上,天狱泛着幽幽的光:“何人在此放肆?”
黑云之中,一男子立在一巨鹰之上,着一身黑色的广袖长袍,面容俊美,风吹起他的衣摆,恍若神明:“天狱,你终于阻挡不了吾了。”
“你是谁?”
傅砚辞一挥手:“吾乃傅砚辞。”
无数的黑气化成绳索朝天狱袭去,此时,天空突然风云色变,电闪雷鸣,天狱镇守四城这么多年,神力已经渐渐消退,若是真的被这妖物绑去了,说不定还要被逼着做恶。
姒氏神突然大喝一声:“你休想!”
数以万计的雷电劈下来,劈碎了那些黑气蔓延的绳索,也劈碎了那一座小小的天狱,巨大的强光照耀着这一片,紧接着天狱碎裂的碎片如漫天的星辰坠落在地。
傅砚辞伸手,手心落了几块碎片,瞬间就把手心燃出了几个大洞,他却丝毫不在意,淡淡地笑道:“等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能伤到我。”
“尊上!城中百姓如何处置?”一个蝎子小妖驾着一团黑云过来。
“杀!”傅砚辞长相俊美,但是那双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的温度:“还没有找到姜司予吗?”
小妖身子一抖:“没有,肯定是有其他的妖帮他掩了气息,否则,他绝对逃不了。”
傅砚辞并无一丝表情:“继续找!”
“是。”
不一会,整个天狱镇守之地都是惨烈的叫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走吧,去百计看一看!”
“是!”
漫天的乌云在夜色的掩盖中入了百计,白日胜利的喜悦还未散去,宫殿中的烛火都还未熄灭,姒鸢突然叫醒姬南初:“王上,妖族来袭!”
姬南初心中一紧,虽然知道妖族迟早要攻来,但是没有想到会如此快:“照妖镜和符纸都阻挡不了吗?”
“此番肯定是大妖前来,符纸和照妖镜全部灰飞烟灭。”姒鸢带着一众黑水台的亲卫护着姬南初:“王上,我们护着你离开。”
姬南初脑子一懵,离开,能去哪里?
此时,外面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那声音如这三九寒冬一样的冷:“姜南星,你不要你的子民了吗?”
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哭声,那哭声似乎直冲云霄,姬南初光脚站在地上,寒气上涌,她却丝毫感觉不到,抬步就要出寝宫。
“王上!”姒鸢担忧地喊道:“寝宫里有地道,我们护着你离开。”
姬南初却笑了笑,外面是妖,她以为自己有了应对之策,可是在这些妖族的眼中,自己的手法脆弱且幼稚,她不是那位上天入地的仙君姬南初,她只是一个人,凡人。
姬南初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宫殿,整个大殿外,她的臣子、兵士纷纷跪地,那些奇形怪状的妖族手持兵刃,凶神恶煞。
其中一个蝎子小妖给她扔了一把匕首,阴阳怪气地说道:“王上,只要你自戕了,我们的尊上自然会放过你的子民,不过,以后,他们就都是尊上的子民了。”
姬南初俯身拾起那一把匕首,抬头看向厚厚的黑云之中那个虚虚实实的身影,那或许就是他们的尊主吧,她朗声道:“若是我自戕了,你真的能够放过他们?”
冰凉的匕首抵着自己的脖颈,姬南初的眼中毫无畏惧。
“南星!”姜燮膝行几步,他想要站起来,但是脊背上的黑云压得他根本站不起来,他挣扎着大喊道:“不要,我们人族从来不惧怕妖族,不要。”
姬南初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紧接着高昂着头颅:“你一定要言而有信啊。”
话音落,她的手一用力,可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来,她只感觉自己的身子腾空了,手中的匕首坠地,待她再睁开眼睛时,发现底下的宫殿离自己越来越远,紧接着身体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然后一只比寒冰还要冷的手抚上她的眼睛,声音里满是疑惑:“你是谁?”
姬南初的身子一动不敢动,她想仰头看看,却发现根本抬不起头,只是那双手太过冰冷,引得她全身发颤,这人哪里是妖,明明是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