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你们的儿子会去地狱陪她,她不会孤单的。”
阴森森的话就像是地狱恶魔般寒噤。
燕家主双目赤红,痛苦闭眼。
士族子弟生来就享受着世家的供养教诲,他从及冠就要奉族命娶那范阳卢氏的嫡女,逼得自己所爱之人远走他乡。
好不容易卢氏死了,他又被迫娶了崔家的女儿,将爱人养在外头。
如今,他还是没能护住她。
两人唯一的儿子都被毁了,毁了啊--
恨,太可恨了!
“你不怕我废了你吗?”
“废了我?”
燕北漠大笑出声,温和的脸上满是疯狂。
“父亲这些年和你那美妾逍遥快活,怕是不知道你的权利都被架空了吧,朝都三十五万的兵马早已叛变。”
“哦,对了,冀州都督罗列了父亲数不清的贪污罪证,世家和北地诸王要是知道了,你会如何?”
燕家主大惊,忽的反应了过来,怒不可遏。
“你敢夺位?”
燕北漠挑眉,一把甩开他,嘴角的笑恶意可怖。
燕家主被掐的面容扭曲,一被放开,发青发紫的脸就痛苦的咳着。
他气血翻涌,怒目圆睁,手指哆嗦着斥骂。
“当年就该杀了你,省的养虎为患,北地十二年,竟将你养成了这般模样。”
燕北漠侧身,微微一笑。
“当初父亲就不该生我。”
“你--你--”
燕家主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喉间猛的涌出一滩黑血。
燕北漠拿出帕子轻擦了擦脸上的鲜血,目无波澜。
“荒唐,简直是荒唐!”
“为了那十万兵权胆敢弑父杀兄,为天下不耻,士族不容,燕氏宗室的人不会放过你的。”
“弑父杀兄?”
燕北漠漫不经心的抬眼望去。
“父亲为了您的儿子可以顺利承爵,弑子杀妻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今有一报。”
“唔,可惜啊,离北的狼没能杀了我,你养在济州的疯狗也没能吃了我,这条腿啊,还硬生生的扛过来了。”
他轻飘飘的扔了手里的帕子,声音诡寒。
“我等这一天可是等了十二年了。”
风吹过,万物寂寥。
燕家主仿佛浑身失了力气,瘫坐在圆椅上,嘴角的黑血不停的溢出。
体内猛的传来剧烈的疼痛。
他大骇,察觉到了什么,把手摁在胸骨处,憋红了脸。
“怎--怎么--回事,谁--”
燕北漠平静的看着他痛苦不堪的模样,温声。
“您的枕边人。”
燕家主瞪圆了眼,受到刺激太大,“扑哧”一摊黑血吐出,直接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庭院幽深,窗前掩映的树影随风摇曳,凄凄鸣叫之声此起彼伏。
丝丝缕缕的白光穿过竹窗打在地面上的尸体,墨影交错,光怪陆离。
燕北漠神色平淡,躬身。
“孩儿恭送父亲殡天,黄泉路上,问大哥安。”
燕家主满嘴鲜血,四肢痉挛,那双青筋暴起的瘦手去拉他的袍角,瓮动的唇发出呻吟般的呢喃。
燕北漠不惊不动,抬腿从他身边掠过,眼风都没给他。
殿门大开,天地无垠,入目满是白光。
他一身白袍,立于高楼之下,斜长的影子落在殿内,空荡荡的。
谡谡风来,他轻轻抬眼,暖光照在他的脸上,却点不燃那双如秋水寂寥的眼。
“主公,人都已伏诛。”
偌大的宫殿四周,到处都是尸体,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燕北漠轻声道,“东西找到了吗?”
“找到了,陆大人亲自去了一趟江东,刺史听从家主诏令,同意十万铁骑全部收编离北,即日启程。”
“飞鸽传书朝都刺史,派七万水骑军前往月弧关。”
“是。”
天下动乱,流民暴动,燕氏家主去往江东的路上遭遇伏击,逃到阒都。
可逆贼贼心不死,竟敢派刺客潜入阒都军机所,谋害其主。
燕氏家主身死阒都的消息很快流出,传遍了整个九州。
阒都都督难逃罪责。
京都陛下诏令,革去官职,打入大牢,听后问审。
燕氏宗亲的人大怒,下令彻查此事,惊动了各路人马。
数三万的军队不出几日包围了阒都。
谁料,燕家嫡子燕北漠亲自提着仇敌的头颅站在城墙上,溅了满城的血。
他手刃杀父仇人的消息名动满城。
天下世家以燕家为首,燕北漠更是拥兵自重,燕氏族长一死,燕北漠便是燕家的下一任家主,无人敢质疑他的决定。
他下令军队撤出阒都。
“事情还未彻查清楚,如此草草结事,大哥尸骨未寒,九泉之下,岂能安稳?”
燕北漠高站城墙之上,俯瞰黑压压的军队。
为首的男人一身戎装,满目暴戾。
“你父亲不明不白死在阒都,这些刺客哪儿来的,背后之人是谁,我们必须彻查清楚。”
“叔父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
燕戎虽然出身世家,可常年在军队,不喜那些官场上的弯弯绕绕,莽撞惯了,自然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燕北漠眼神平淡,“事发之后,我立马赶来阒都,刺客已被伏诛,叔父口口声声彻查此事,是对我的决定有异议?”
“---”
燕戎还想再说,却被身边的军师拉住了。
“将军,先回燕都,宗亲的人都还在等着,此时不宜和君侯起冲突。”
“放他娘的狗屁,我大哥都死了,管不了那么多。”
他说罢,厉声。
“就这几个杂碎,能杀得了你父亲,暗卫呢,都死了吗?”
燕北漠道,“阒都这头流民暴动,有人借机混入其中,牵连甚广,这些刺客皆是西域的人。”
“西域?赫连野?!”
燕戎双目赤红,提着大刀的手恨不得立马手刃了赫连野的项上人头。
“奶奶的,老子要弄死他。”
早就知道这狗东西想要南下征战,一直受世家牵制,跟北地诸侯交往甚密。
如今,竟敢胆大妄为到杀我燕氏族长,简直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一时间,身后跟着的燕氏宗亲的人愤慨不已。
“二郎,你父亲的尸体在哪里,我们要亲自去看。”
天地间,一片荒芜,城墙下黑压压的军马如蝗虫过境,一眼望不到尾。
燕北漠淡淡的看着众人,没什么温度的声音夹杂着内功穿透了大地。
“我会亲自抬棺送父亲回家。”
三万的兵马退出了阒都。
燕北漠不顾天下暴动,明目张胆的抬棺回燕都,黑甲铁骑亲自护棺,各地都督命军队开路,一时,名动九州。
天下世家动荡不安,京都朝臣,北地诸侯,其他国家使臣纷纷赶往燕都参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