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瞻从背包里掏了一个又冷又硬的包子递给卫姝,弯了弯嘴笑道:“因为你懂很多,还因为跟着你跑路有肉吃。”
卫姝抽了抽嘴角,伸手又在许瞻头上揉了一把,这才从急行袋中掏出一张皮毯铺在地上:“睡吧,这几日不能在山上点火,咱们将就些。”
看着卫姝仔细地把许愿抱在怀里,用手臂给她当枕头的模样,许瞻心头一暖!
今天晚上,是许瞻自爹娘死后,睡的最踏实的一觉。
睡意朦胧间,他听见山下传来一阵惊恐尖叫的声音,浑身一激灵地直接坐了起来。
见卫姝正站在山头上,一脸沉凝地望着山下发呆。
他从毯子上站起来,揉了揉惺忪睡眼,问道:“怎么了?”
“水淹昭阳城了。”卫姝的声音出口,便被风吹散在空中。
“什么?”许瞻赤着脚就奔到卫姝身旁,他往山下一望,吓的他直接跌坐在地。
放眼望去,山下的城镇已经成了一片汪洋大海。一片白茫茫的波涛之中,只有远处依山而建的皇宫完好无损的立在那里。
“这……这是……”
许瞻被眼前的场景惊骇住,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卫姝低头,轻启唇角,任由风声吹散了她的叹息声。
天光还有些灰暗,风声之中的东殷皇宫,有人站在阁楼之上。
那人身材修长,青色的宽袖袍服,一袭白色大氅映着他那苍白俊美的面容,像是从雪中走出的谪仙。
他眉眼淡然地望着眼前的水面,有人踏着风而来,缓步走到他身旁,同他并肩看着眼前的惨象。看了一会儿,她收回目光,将手中的药搁在栏台之上,道:“药记得喝。”
章雄闻言,并不回头,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忽然抬头望着远处的山脉。苍茫的山脉中,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动静。
然而在他看不见的蜿蜒小道之上,卫姝正带着许瞻和许愿从那里下山。他们走的是卫姝从书中翻出来的小道,可以直接走到昭阳城外。
章雄望着山脉看了一会儿,便觉自己多心了。
片刻之后,他收回了目光,又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水面之上。
他从昏迷中醒来,便得到了昭阳城破的消息。面对满目疮痍的都城,他果断下令命人凿开水库,让南周的大军和城中的数万百姓一同被大水淹没。
他这个做法太狠毒,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还活着,昭阳城还在,陛下也还在……
杨萱站在他身旁,看着他端着药一饮而尽,便收了碗离开。
走了一会儿,她忽然回头,望着章雄的背影。望了一会儿,她忽然嗤笑一声,这一切都是孽缘……
卫姝带着许瞻两兄妹一路疾驰,终于在天亮之前赶到了昭阳城外。
她扭头望了眼被水淹没的昭阳城,忽觉心中松了一大口气。那连日心上的阴郁也悄然消散,她正欲带着许瞻兄妹二人查探北梁军离开的方向,好随着他们追去的时候。忽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大喊声:“前面有人,快追。”
卫姝心中一紧,正打算带着他们找个地方躲藏起来的时候。那边的喊杀声已经伴随着马蹄声紧跟了过来!
十几个南周起兵举着长枪已经追上了他们,那为首的骑兵看清了三人的模样,一脸狰狞地怒吼道:“是东殷人,给我杀!”
这话一落,他已经举起手里的长枪挑了过来。
卫姝一手抱着许愿,一边挥刀护着许瞻往后退。
她一刀震开骑兵手中的长枪,又挑断了几匹战马的前腿,这才翻身把许愿往许瞻怀里一塞,轻声道:“跑!”
这一会,许瞻没敢拖卫姝的后腿,抱着许愿就死命奔跑。卫姝怀中没了许愿,转眼又把两三个南周骑兵砍下了马。
那群南周骑兵见卫姝武功高强,不敢恋战,正欲离开之时,空中忽然射来几支箭矢,将他们一一射落下马。
卫姝眸光一凛,握刀转身,便见几个暗卫打扮的人拿着弓箭疾步上前,跪在自己面前:“属下救驾来迟,还望主子赎罪!”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暗卫,卫姝眉头蹙了蹙:“就你们几人?”对于这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暗卫,她并不完全的相信他们。
但失去记忆之后的她,也拿不准自己的身份,便问了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回主子,陛下在前面落脚的地方等您。”
得了这句话,卫姝心中疑惑更甚。
自己到底什么身份啊?怎么还是这些人的主子,这些暗卫又是哪国的人?
但她不动神色地颔了颔首,命那些暗卫在前面带路。
许瞻抱着许愿跟在她身后,轻声道:“你不会是个王公贵族吧?”
卫姝望着暗卫的背影,不置可否地一笑:“没准就是呢。”
许瞻也跟着她望了眼那些带路的暗卫,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你确实很像王公贵族!”
卫姝翘了翘唇,笑而不语。
行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卫姝随着暗卫来到一处小树林。林中停着一辆豪华至极的马车,卫姝不动神色地打量了周围一眼,这才发现马车方圆一里之内隐藏着不少暗卫。
她微偏了偏头,带着满心疑惑上前。
正在这时,马车的车帘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年约二十左右的男子从里面出来,他穿着一袭青蓝色道袍,温文儒雅气度映衬着他那张不算太俊美的脸,倒也有种风度翩翩的气度。
端木玥见卫姝目光直直地盯着自己,不由得微微一笑,轻声道:“回来了?”
卫姝眨了眨眼,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她心里生出了一股很熟悉的感觉。她上前走到端木玥面前,小心措辞:“你是?”
端木玥眉心一蹙,轻声叹道:“胡闹!”
卫姝被他这句话说的一愣一愣的,正想着该怎样接话的时候?又听见端木玥轻声道:“我就不该带你来东殷,你怎的连自己的小命都搭了进去?”
卫姝一听,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道:“啊,我忘记我做过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