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那对主仆一走,南姑母就叹气着开口,“杨嬷嬷,去让玉竹起来吧,好好教教她规矩。”
“是。”
等到杨嬷嬷一走,屋子里就留下姑侄二人了。南姑母示意南笙坐下,然后说道:“笙姐儿,姑母知道你心里对诺姐儿有怨气,这股怨气来至于她是导致诗姐儿故去的推手。”
提到她那可怜的姐姐,南笙心口就隐隐作痛,“要不是二房想樊附高门,怕姐姐的存在影响与镇国公府的亲事,姐姐也不会这么年轻就离开人世。她有跟我透露过的,进了庵堂,从此青灯伴古佛一世也是可行的,至少我还有个姐姐,她还活着不是吗?可这一切都被南诺给毁了,那日她站在屋外对我姐姐说的那些刺激她的话,我这一辈子都忘不掉。”
“姑母,我们几个侄女中,诗姐姐是最讨你喜欢的,难道你就放任她被南诺给害死吗?”
南笙的声讨也让南姑母的心很是酸涩,“与镇国公府这门亲事原就是要说与你姐姐的,我派人回去打听了,才知道她订了亲,只好让诺姐儿顶上来。笙姐儿,我不仅是你们几个姑娘的姑母,我还是南家的女儿,行事不得不为南家考虑。我知你难以放下这段仇恨,可镇国公府不是普通人家,你要对付南诺,事发后镇国公府势必不会坐事不理,届时你将南府致于何地?”
进京这一路她都很不高兴,就因为二房提拎着她,请了镖局的人随行的缘故,才让她想害得南诺断一条腿大婚的期望给落空了。进京后什么都在南姑母的眼皮子底下,更没办法动手了。
“姑母是想劝我放过南诺?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连说两个做不到,南姑母心知南笙对南诺的怨怼有多深,“那你要怎么样才能做到?就算不为了你自己,难道你就不为你父亲,不为你弟弟,不为整个大房考虑吗?”
南姑母搬出了父亲,弟弟,以及南家大房的前程,南笙不由得语滞了。
愣了好一会儿,才说:“可是父亲没对我说过这些,父亲也是想为姐姐报仇的。”
“真若如此,那也是你父亲的事,轮不到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出谋划策,笙姐儿,听姑母的话,你的重心应该放在别处,不应该被这些仇绪所牵扯。”
别处?什么地方?南笙不明白。
看着她充满疑惑的眼睛,南姑母就知道自己的话她没听懂,自己又何尝不是没把握呢?
“有什么办法呢,一笔写不出两个南字,你们姐妹同气连枝,共同为了南府的未来打算。”
南姑母到底没有点透,南笙也压根儿没往某处想。
离开南姑母的住处,南笙心情低落的回到屋里,彼时玉竹已经在屋里等着她了,本想再向她抱怨几句自己刚才被杨嬷嬷训叱的话,可是一看姑娘神魂离体的样子,话到了嘴边又给收回去了。
晚膳时,南诺的屋子里有说有笑,玉竹则生气的关上了门。
如此过了几日,四房又有新客人至。
明日是余珠隐出狱的日子,正巧今日余老夫人的娘家林州老家的小六叔和小六婶齐齐进了国公府。若不是因为余老夫人有诰命在身,这夫妻两个真敢叫她给自己磕头认错。
此时的余老夫人坐在主位上,看着小六婶捶胸顿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耳边又充刺着小六叔对她的不满,她直觉自己这个人今日就要去了。
“你也知道隐姐儿由小是我们捧在手心里宠到大的,难免性子有些叛逆,知道你这里规矩好,就特意让你请人教教她规矩,你倒好,怎么就让她闯出这么大的祸来,现如今还弄到京兆衙门大狱去了。这要是传回了老家,隐姐儿还要不要做人呐?”
“什么叛逆?”不待余老夫人张嘴,小六婶一句话接过来,“我的隐姐儿明明只是有点儿不听话罢了,哪里就叛逆了?大堂侄女儿,你怎么忍心让我的隐姐儿在京兆府大牢里待一个月吗?你住的可是寅国公府,你们府里的世子爷可是在朝廷上有头有脸的,你还是他的长辈,难道就不能去说说情吗?隐姐儿从锦衣玉食,大牢那种地方,你到底是要隐姐儿的命还是我们两口子的命呐?”
“她外祖母一听说这事人就躺床上了,我们紧赶慢赶进京,以为可以把人直接接回去,你到好,还让她在牢里等着呢,再关下去,是想直接让隐姐儿回去见她外祖母最后一面吗?”
“你也是做人祖母的人了,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心疼隐姐儿呢?她可是你亲亲的堂妹啊!我们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你就是这样替我们看着她的啊?”
这夫妻二人轮翻上阵,嘴巴不停歇的对着余老夫人埋怨,余老夫人哪里招架得住。
桂嬷嬷实在看不过去了,饶是有心里准备,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糟糕的场景。
“二位还是少说两句吧,我们老夫人上了年纪,哪里经得住你们这样埋怨?”
“住口,我们主子说话,你一个下人插什么嘴?”
小六婶倏地冲桂嬷嬷吼道。
桂嬷嬷似乎有大半辈子没被人这样的训过了,当即脸上就挂不住了,可她的主子都还在忍,她哪里有开口的资格?
好在南姑母此时撩帘走进来,看到自家婆母气得脸色难堪的模样,很是担心,连忙上前将人扶住,“婆母,您没事吧?桂嬷嬷,赶紧给我婆母倒杯水来。”
“喝什么水,我们进门这么一会儿,还没有滴水入口呢。”
南姑母不止一次去过林州,小六叔夫妇俩都识得她,仗着自己是长辈,他们才敢肆无忌惮的张口。
“我算是看出来了,二位长辈今日到此不是来解决问题来的,而是想来逼死我婆母的?”
南姑母接过桂嬷嬷递上来的茶奉到余老夫人面前,“阿娘,喝口茶定定神。”
“南氏,你怎么敢这么跟我们说话,你还有没有规矩了?”小六婶抹了一把泪,朝南姑母吼道。
南姑母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我还看出来了,余家姑娘那横冲直撞没规矩的性子是跟你们二位学的吧,她已经把自己作进了京兆衙门大牢,你们二位也是不是想进去坐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