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太太气得差点背过气去,马嬷嬷一下又一下的抚着她的胸口给她顺气,一边朝外喊,“绿珠快让人请大夫,请大夫。”
门外当值的绿珠闻声而去,采玉也起身匆匆告辞。姑娘说过,只要得了请大夫的信儿,她就得赶紧抽身,否则说多错多,惹人生疑。
袁嬷嬷带着苏瑜六十抬嫁妆跑路的事很快就传到沈莹和沈菡耳里,姐妹俩在大夫进门前齐齐出现在姜太太面前,各自着急诉怨。
“阿娘,赶紧报官吧,袁嬷嬷那老虔婆带着那么多嫁妆肯定跑不远。”沈莹心里急得跟火上蚂蚁,一想到她的嫁妆要打水漂,就十分肉痛。
姜太太推开马嬷嬷递上来的茶盏,捂着胸口道:“那是你大嫂嫂的嫁妆,是她的私产,咱们去报官也说不清楚丢了哪些章节名目,咱们去报官算怎么回事?要去也只能是她亲自去,可她现在还晕着呢。”
“我去杏玢院守着,只要大嫂嫂一醒我就拖着她去县衙报官。”沈菡想着她要是丢了那么多嫁妆,肯定也会被气得晕过去。
沈菡是个行动派,话说完就打帘跑了。
沈莹气哼哼坐到姜太太身边,虽说姜太太现在有气无力的歪着,沈莹还是忍不住大倒埋怨和苦水,“阿娘,大嫂嫂的嫁妆没了就没了,可我的嫁妆是万万不能再动了,大哥哥混不知理,不知怎的被苏玫那贱人给迷住,硬要从我的嫁妆里分出些来给苏玫作聘礼,我不依,我不依。”
此事沈莹已在姜太太面前说了数次,从前想着还能从苏玫的嫁妆里匀回来,这嫁妆要是追不回来,想再匀回来定是不能。再者苏玫就那么点儿嫁妆,抬出去再寻常不过,哪里能轮到她风光出嫁?
她越想心里越冒火,也不知啐了苏玫多少口水。若然没这事,那些嫁妆好好在沈家库房里呆着,她哪里用得着这般操心?
姜太太晓得沈莹在想什么,不仅没得到添妆反而搭进自己嫁妆作了聘礼,是人也想不过。姜太太拍拍胸口,满身满心的堵气痛苦,“阿莹,不是阿娘不依你,只是此事已说定,咱们家的聘礼已经准备好,明日就得送出门去。如今你大哥哥是举人,咱们也算是清流人家,这种丢脸的事做不得。”
“那女儿的嫁妆要怎么办?”沈莹气得发抖,对即将进门的新嫂嫂完全了没脸。
马嬷嬷看得久了,突然冒出一句,“大姑娘急什么,新进门的奶奶是穷,也带不来多少嫁妆,可如今的大奶奶那里不是还有压箱银子吗?听那日布置新房的喜婆说她看到好大一叠银票,全是千两一张的。大爷最疼大姑娘和二姑娘,你们若是去求求大爷,在嫁妆这事上二位姑娘应该不会没着落。”
马嬷嬷的话像是给沈莹注了一道力量,她的眼不再死气沉沉,仿佛焉花得到阳光的照耀,瞬间昂首挺胸充满生气。“我现在就去找大哥哥。”
“大姑娘等等。”马嬷嬷跟了姜太太一辈子,也是看着沈莹这几兄妹长大,对他们的脾性自然了如指掌,“料想大爷如今也晓得大奶奶丢了袁嬷嬷和嫁妆的事了,姑娘现在去找大爷谈自己嫁妆的事只会给大爷添乱,少不得挨训。”
“马嬷嬷说得对。”姜太太发言,算是默认了马嬷嬷这险恶的提议,想着最后苏瑜是要被赶出门的,可她的那些私产既然进了沈家就该是沈家的,为自个儿姑娘添妆是她的福气。“别在这会儿去打扰你大哥哥,等此事过了再说,你大嫂嫂一时半会儿还在家里呢。”
沈莹心里迫不及待,也的确害怕大哥哥发威,她乖乖坐回姜太太身边,脸上已经有了得逞的得意之笑。
姜太太转过头看向马嬷嬷,“我是这几日累糊涂了,还是你周到,替阿莹解决了她心头的大事。”
沈莹立即到马嬷嬷身边握着她的手卖乖,“还是嬷嬷疼我,事后我定会好好谢嬷嬷。”
马嬷嬷急忙摆手,“可不敢,这都是老奴该做的。”
沈重霖在得到袁嬷嬷带着那么多嫁妆失踪后,急得怒火上冲,在他看来那些东西原是苏瑜的,进了沈家就该是沈家的。苏瑜在没经他同意许了给苏玫添妆的诺,反正都要抬回沈家也就罢了。如今到好,不仅没能让苏玫充足颜面,反到让沈家账上亏了那么大注钱财。
他有想过立即报官,可苏瑜被急晕死过去,大夫去看了说是气急攻心一时半会儿还醒不来,他去报了官说不清楚名目也是费人费事,还得掏钱打点,太不划算。
已着人守着杏玢院,一旦苏瑜醒过来立即去报官,那怕抬也要抬去衙门敲鼓鸣冤。
沈菡在杏玢院守了两个时辰就坐不住了,只吩咐苏瑜醒来让人回话就回了自己院子。采玉就在院子里熬煮汤药,弄得整个杏玢院飘满药腥味,冲鼻得很。
姑娘说春桃不是自己人,让她小心着应付,采玉便让春桃做些粗使活计,取柴倒水,洗地擦门。这两天她的心一直小心冀冀,强打精神,生怕自己哪些演得不好砸了姑娘的良苦用心。好在大夫开的药都是些安神散心的温补药,姑娘说这药偶尔喝喝也没事。只是可怜了姑娘把自己生生饿了两日,才饿出这副虚弱不已、风来就倒的身躯来。
苏瑜已经饿得身无两力,但脑子却清明无比。
采玉进来时候,她动了动身子。“采玉,扶我起来。”
采玉忙大步榻前,往后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才低低道:“姑娘,奴婢悄悄藏了点心,吃点儿垫垫肚子吧。”
现在还不是放心的时候,苏瑜摇头,虚弱言道:“去告诉大爷就说我醒了。”
“大爷和二姑奶奶说姑娘一醒就要把你抬到衙门去,如今你这般情形,可不要真叫他们把姑娘给折腾出事来。”采玉这回是真情流露,这些日子她一刻也不敢放松。
“别担心,我心里有数,让春桃进来喂我用药,你去报信。”
采玉不敢坏苏瑜的事,点头出去办差。
春桃端着药碗进来,怀着无比同情的心境喂苏瑜吃药。那药又苦又臭,大奶奶居然喝得一滴不剩。想着这药再难吃,也没她心里苦吧。
春桃为苏瑜擦嘴角的药汁,沈重霖掀帘阔步进来。站到苏瑜榻前,瞧着那副弱不禁风的身子,以及苍白无色的脸色,还是狠心开口,“你醒来就好,你的东西可不能便宜了那贱奴,你是苦主,立即随我去县衙击鼓鸣冤,定要将那贼婆子捉拿归案。”
苏瑜合上眼,靠在床头上气不接下气。
她实在不想再多看沈重霖一眼,说得冠冕堂皇,处处为她设想,可这一切的根源只是他舍不得这注大财落入他人之手罢了。
今日这趟县衙之行是躲不过了,好在她也有对策。
“到了堂上你别怕,只说清章节名目,其他自有县老爷和为夫替你做主。”沈重霖没给苏瑜拒绝的机会,料想苏瑜也不会拒绝,“来人,将大奶奶扶出去。”他要把苏瑜放到抬板上招摇过市,让所有人知道她的嫁妆被人骗走,既可彰显他沈家无辜,也可有正当理由堵住苏家二房的嘴。
苏瑜的心冷得像数九寒冬的石头,就算杀了沈重霖她的心也暖不过来。这种人,她要远离,必须远离。
一个力气大的粗使婆子进来将苏瑜抱出门。
采玉忍了忍没开口阻止,只细心为她盖了层厚被。
沈重霖立在一旁木然的看着,那眼神陌生且无情。
苏瑜一直闭着眼,眼不见为净,否则她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冲上前去掐住沈重霖的脖子。
四个粗使婆子各立抬板一角,沈重霖正要挥手示意出门时,凭空突然多出一道不高兴的声音,“你们这是要把我们外孙姑娘抬到哪儿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