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瑜但笑,“那么远的路我可不愿意走,你要是想我了,就来庄上找我。”
霍静芳和岳云眉走后的傍晚,天空又下起了雨丝。
梧桐山庄又恢复了往日平静,静得耳朵嗡嗡响。
苏瑜站在抄手游廊,抬头望着剪不断的雨丝发呆,大有收了伞站过来,恭敬的弯着腰,“姑娘,已经到了,路上也很顺利。”
“嗯,你下去歇着吧。”
彼时章嬷嬷也收了伞往周老太太屋里去,她一路脸上的笑是怎么兜也兜不住。
周老太太见章嬷嬷入来,搁下手中活事,“去瞧清了?”
“瞧清了,错不了,是大有送霍岳两个姑娘回的太师府。”章嬷嬷去太师府门口盯梢去了。
周老太太点点头,“想不到那瑜丫头竟有这般造化,去京前已是先打进在京城中贵女的圈子了。”
“老太太您一厢情愿,瑜丫头可说了不愿去京城呢。”章嬷嬷想着苏瑜处事的决绝和手段,不知道老太太是不是真能说服她。
周老太太明了章嬷嬷话里的意思,“我晓得她有主意,只是总不能对我这老太婆不孝吧。”
章嬷嬷脸上写着‘我就知道你会倚老卖’的表情,“庞老夫人晓得咱们年底要进京,还提了提要不要随候府和将军府的家眷一起走,我倒觉着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宁威将军家的岳二郎可是奉命缴匪,手中握着兵权呢,跟着他们一起进京,咱们就算是有人护送,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怎的摊这小便宜?咱们家可不是那种厚脸皮的人家。”周老太太有些瞧不起章嬷嬷的话,“我看你打的是那岳二郎的主意吧,虽说瑜丫头占着恩字,可岳家是什么人家,迟早把瑜丫的底细查个干净,何必去自取其辱。”
“是,还是老太太想得通到,是老奴心操瞎了。”章嬷嬷怼了一句。
周老太太莫可奈何的笑了。
在章嬷嬷折身回孙宅前,她望着十来辆马车,像从京里来时模样浩浩荡荡停在太师府门前。
镇远候家二房夫人韩氏和宁威将军府的当家主母冯氏早早就迎在门口,丫头婆子搀着两个姑娘落车,韩氏激动得扑上去紧紧抱着霍静芳。
“我的芳姐儿哦,你可算是回来了,把婶娘都要急死了。”
她这个婶娘神经粗,在家中尽受叔叔以及那群妾室欺负,好不容易躲到上河县来了,没想到自己又让她受惊,霍静芳极为过意不去,回抱着她,“婶娘不哭了,您瞧芳儿不是好好的吗?”
韩氏泪眼花花的拉开距离,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将霍静芳打量了个遍,在确定的确未损分毫时又哭起来,“好好的,好好的,你要是有个什么不测,婶娘只怕这辈子都进不了候府的大门了。”
“婶娘,都是芳儿的错,让婶娘担心了。”
那边冯氏一把抱住岳云眉,也是仔仔细细察看清楚,“怎么眼下有乌黑,是换了地择床么?”
岳云眉摇头笑道:“自然不是,是昨夜我和阿芳拉着阿瑜聊天,一直快到天光才歇下,虽是补了觉的,到底还是没夜里睡觉来得松快。”
“别在门口站着了,走,进去再说。”冯氏拉着拉着女儿的手转身进府。
韩氏和霍静芳也紧随其后。
庞老夫人在厅上坐着,听着热热闹闹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晓得是人回来了,她松了口气。
站在一旁的曲恒就没那么自在了,她有些紧张的盯着门口,脸上挂着僵笑的笑。脑袋里幻想着一会儿岳云眉要是冲过来撕她,她要往哪里躲?往哪里躲?这里离门口远着呢,想来想去还是在庞老夫人身边安全。于是她又往庞老夫人身边挪了挪,庞老夫人只当没看见曲恒胆怯的小动作。
便有小丫头打帘,冯氏母女和韩氏婶侄双双进来。
霍静芳和岳云眉齐齐站在老夫人面前福了大礼。
庞老夫人笑得眼角周围都是纹沟,“好好好,平安回来就好,这几日可是把我们都担心坏了。”
“都是我的错,不怪阿眉,老夫人要罚就罚我吧。”霍静芳想着这一切都是因为风吹走了她的帕子造成的,岳云眉是足受她连累。
岳云眉拿眼狠狠的刮着曲恒,“谁说是咱们的错,也不知道是那个嘴欠的,连报个信还能让咱们受场灭顶的祸事,要不是咱们运气好遇到梧桐山庄的苏娘子,只怕真要死在荒郊野外了。”
岳云眉指桑骂槐,怼得曲恒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她冲上来刮自己嘴巴子,“阿眉,你和阿芳回来了真好,这些天你们不在我身边,我一直后悔当初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去找阿芳的手帕。”
“少假惺惺的了,这事儿你想摘干净没那么容易,等回了京城我定要到你父母面前去告你一状,让他们晓得你都干了什么行径。”
“别,阿眉。”曲恒被气得快要哭出来了,真要是闹得人尽皆知,她还怎么嫁人啊?到时候她名誉受损,岂不是白白便宜了霍静芳嫁给岳远?曲恒跪在庞老夫人身边,哭出声,“老夫人,求求你快替我说句话吧,我真的以为那几个男人是山匪,当时坡下就他们在,不是他们掳走了阿芳和阿眉又是谁呢?”
这个曲恒,事到如今只会求饶却不认错,庞老夫人也是无语了。
“你还胡说,当时我们看看真真的,那就是几个砍柴的,哪儿是什么山匪。”岳云眉不想轻易饶了曲恒,否则她和阿芳遭的那些罪不就白受了?
曲恒哭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和阿芳还没哭了,你哭给谁看。”
“好了。”冯氏虽清楚曲恒之错,但她也不喜欢岳云眉过分咄咄逼人,往后嫁了人管了后宅是会被人诟病的把柄。“恒姐儿,你先出去吧。”
曲恒如释重负,由小丫头挽着逃似的打帘离开。
“阿娘,你怎么……。”岳云眉不服气,指着门口气得大喘气,“你怎么不让我拆穿她。”
“你已经拆穿她了,可她就是不认账你又能拿她如何?”
冯氏一语中的,岳云眉气得直跺脚。
韩氏这会子终于醒悟过来,此次之祸居然是由曲恒的口传出去的。晕哦,亏她还觉得候爷家的小郎有眼光,这回去肯定得在大嫂嫂面前好好说道说道,不然小郎真去圣驾面前求了旨,那候府不就要娶个搅屎棍回去?罢了罢了,还是把这好媳妇留给宁威将军府吧。
韩氏最怕事,连带着以为候府也和她一样怕事。
“亏我和阿芳平日里还与她交情不错,她竟藏着这样的祸心。”岳云眉仍旧意难平。
冯氏略略宽慰她,“你且让着她些吧,别忘了曲家与我们岳家有恩。”
“我倒觉得此事回京到侍郎家说一嘴也好。”庞老夫人拿眼斜了斜霍静芳,对着冯氏若有所示的笑笑。
冯氏立马会意,若到侍郎家说一嘴,她家女儿如此禀性遭岳家亲眼撞见,再想将曲恒嫁进岳家便是不要体面,侍郎家如何也是要三思的。
“阿恒是不像话,不过不能闹得沸沸扬扬,只叫侍郎两口子晓得也好拘拘恒姐儿的性子。”
岳云眉一听阿娘应了她的提议,立马就高兴了,“还是阿娘疼我,给我出气。你不知道那日我和阿芳受了老大罪,……。”
岳云眉将那日她与霍静芳离开曲恒后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冯氏几次拿眼向霍静芳确认她的姑娘没有信口开河,霍静芳却是一一点头,全然默认岳云眉话里的真假。
“……您瞧,这是我拿手去薅草寻路时被带刺的树枝划伤的,好在阿瑜拿药给我及时处理了,否则说不定会留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