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不着,如今外头的人都知道你那好侄子是怎么回事?你非得跑到我孙家院儿里来颠倒黑白,是你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怨不得旁人。”余氏冷声喝叱,“看在二弟弟的面子我不与你计较,今日就当你没来过,你若再不离开,我便亲自送你回余家。”
王淑珍后怕,但也不甘这样气热汹汹而来,灰溜溜而去,便放两句狠话增增势,“你有什么不得了的,赶明我让我家哥儿中状元,当大官,定要把你们孙家压得死死的,哼……。”
余氏见着王淑珍离开,杜嬷嬷驱散看热闹的仆妇使役,她甩了甩帕子折身进去看孙娴。
瞳晖院很快就得到王淑珍离去的消息,周老太太歪在小榻上静静听完章嬷嬷的回话。
周老太太长叹一声,“真是作孽哦,这事儿好不容易过去,这天杀的王氏又跑来闹,只可怜了娴姐儿受这等子闲气。阿瑜,你一会儿去看看你娴姐姐,你俩关系好,好好开导开导她。”
“是。”想到那日她为三房蒋氏所冤,余氏替她主持公道的境况,苏瑜若有所思的点头应下,又说:“想不到二舅娘这样厉害,三言两语就将那王氏给打发了。”
周老太太颇为欣慰的笑道:“你别看她平日里不多言不多语,我这几个媳妇里就属她最是聪慧沉稳,不论处事还是后宅驭下,都是有手段和道理的。你得空跟她亲近些,让她教你几招,保管往后嫁了人,用得着。”
怎么又提这茬?但苏瑜没有反驳,多事之秋,老太太高兴怎么说便怎么说罢。
陪周老太太又说了会儿话,苏瑜起身告辞回景晖院.
“姑娘,咱们不去看看娴姑娘么?适才老太太可是吩咐姑娘去看娴姑娘.”夏莲见苏瑜在往霞晖院的连廊口拐了弯,那是回景晖院的方向。
“王氏闹得这样大,霞晖院可不缺人陪,咱们巴巴赶过去,只怕连站的地方都没有。”孙府不缺好事的闲人,她才不去凑热闹。
夏莲想着姑娘肯定是嫌去看娴姑娘的人多,先回景晖院休息,等到人少再去看娴姑娘。
天气冷,主仆二人紧了步子,角门在望,苏瑜见着孙婉和孙嫣两姐妹打眼前经过,不知在说些什么,竟没见着苏瑜。
“是嫣姑娘和婉姑娘。”夏莲小声言道。
景晖院和云晖院在同一个方向,这姐妹俩估计是刚从霞晖院出来准备回云晖院。苏瑜默不出声,不远不近的跟着。
“……依我看,干脆在府里养个府医算了,省得三天两头往府里请大夫,平白叫外人猜忌。”孙婉以为自己出了什么好主意,但词里行间又充满讽讥。
孙嫣携帕子掩嘴,笑道:“你这主意甚好,可向祖母提提。”
“跟祖母提有什么用?咱们孙家大房管钱,二房管权,还是跟二舅娘说才有用。”
“算了吧,咱们还是别多事了,如今这家里三房两个姑娘二房娴姐姐接连出事,就只有咱们这一房脸面保得住,你若出声多事,怕是要被人挑毛病。”孙嫣想得仔细,最后还是决定不要妹妹去趟这趟浑水。
说到这里就婉就忍不住得意,“娴姐姐在亲事上闹了这么大的笑话,只怕一时半会儿也无人敢来提亲,三房那两个蠢货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儿,将来能有什么前程,也只有三舅娘宝贝似的窝着怀里护着。”
“我听说二舅娘可是有替三房的嬉姐儿和妨姐儿张罗呢,那家是做家具生意的,二十七岁,有个与通房生的孩子五岁了,三舅娘跟媒婆说打算介绍妨姐儿去做正妻。”孙嫣说。
“阿娘说三舅娘眼界儿高,哪里看得上那些做商做贾的?我看二舅娘要白忙活了。”
“她有什么资格挑?不是说她在上河县已经失过身了么?这样的残花败柳有什么咨格进名门望族?谁家又肯娶这样坏了身子姑娘进门做当家主母?”孙嫣很是好奇。
“所以说三舅娘不是一般的痴心妄想,她自己要钱无钱,要权无权,还企图攀高门,真是可笑。”
苏瑜听了一路也觉得可笑,要是蒋氏知道自己以及两个姑娘被个小辈这样议论,会不会跑到云晖院把屋顶给拆了?
迎面走来两个丫头,孙婉姐妹俩噤了声。
“婉姑娘,嫣姑娘。”
“嗯。”孙婉姐妹应声。
少顷,她们又听到两个丫头喊,“瑜姑娘。”
孙婉和孙嫣立时回身,果然见到苏瑜正跟在她们不远处,适才她俩谈论了一路,那声音不大但似乎也不小,一想到有可能让苏瑜都听进耳去,两个姑娘立即吓得脸色僵白。
“姐姐。”孙婉扯着孙嫣的手,往后躲了躲,尔后后怕的喊了一声。
孙嫣深吸了口气,再也绷不住从前见苏瑜时脸上的伪善,“瑜表姐几时走到我们姐妹身后的,也不打声招呼。”
苏瑜倒有些佩服孙嫣,小小年纪,便这样的稳得住。只是她身后的孙婉,一双精明的眸子泛着冷光,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可不像是个会躲到别人身后的人,除非她示弱于人前,拉人做当箭牌在后。
苏瑜报以姐姐般的微笑,“不久,就是从婉妹妹提议在府上请个府医开始的,只是两个妹妹说得好热闹,姐姐我都插不上嘴,这才没出声打扰。”
“你……。”孙婉的眼睛不由得瞪大了几分,悬着心问,“你……你都听见什么了?”
“咱们离得又不远,自然是不该听的和该听的都听见了,要不是听嫣妹妹提及我还不知道二舅娘在给三房的妨姐儿做媒呢。听着那家条件还不错,只可惜我和两个妹妹的看法一样,三舅娘肯定不会答应的。”苏瑜说得煞有其事,仿佛真为孙妨操着心。
“我什么也没说,你别冤枉我。”孙嫣极力否认,闪烁的眼神仍将她什么都给卖了。
“我如今在孙家寄人蓠下,哪儿敢冤枉你这正经姑娘?”苏瑜且说且从孙嫣和孙婉身边绕过去。
“你知道就好,要是让我们知道你胆敢胡言乱语,我阿娘定不会放过你。”孙嫣气急败坏冲苏瑜走远的背影一阵吼。
苏瑜闻声,淡淡一笑。
夏莲却拧起愁眉,这算是跟五房撕破脸了吧,回去得好好跟袁嬷嬷和那妈妈说一声,五房的人要提防着了。
防着防着,过年了。
腊月二十七晚,青蓝寅夜到访,说阿晗想和她一起吃年夜饭守岁。
腊月二十八那日,大房大老爷孙廷桦从湖州赶回来,文哥儿和媳妇杜氏带着三岁的孩子也归来团圆。
腊月二十九那日,苏瑜披着厚厚的白貂氅衣去了趟相见欢酒肆,如今相见欢酒肆的名声算是打出去了,从上河县到京城路途遥远,往往好酒一坛难求。
孙府的厨房一直由二姐阿娘把持,二姐闲得发霉,总找苏瑜抱怨,苏瑜仔细考虑了几日,让她到相见欢酒肆当大铛头,二姐很是乐意,不仅有两份工钱拿,还能干她最爱的事情,美得很呀!
苗二姐手厨艺精巧,做得一手好的乡间小味,那些被京城高档酒楼养刁了的富贵胃,吃了她的菜总会再次回头。渐渐地,相见欢酒肆就离不开苗二姐了,苗二姐的名声也随着相见欢酒肆一起打响出去。
集芳馆的生意仍比不上撷芸楼,好在有斑娃子张罗,也是营利中。
“姑娘,你挑的这几块料子挺合适孩子做衣裳的,怎么,你想替文大爷的孩子易哥儿做衣裳吗?”采玉一想到文大爷的孩子易哥儿,那孩子虽不似从前阿晗那样龙颜凤姿,但小模样儿也很是讨人喜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