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让阿爹扯到孙嬉身上,孙妨松了口气,否则她都不知要绕多久话题才能绕到孙嬉身上。只见孙妨淡淡的笑道:“嬉妹妹比女儿忙呢,上次她去秦府的满月宴,结交上了镇远候府的二房姑娘,这次候府要举办花宴,特意给她下了贴子,今日她出门去集芳馆挑衣裳去了,女儿真羡慕她。”
瞧着孙妨低眉顺眼,含泪的眼睛充满失落,孙廷柏大概就猜到妨姐儿会来看她的理由了。他长长叹了口气,手心手背都是肉,妨姐儿虽没了清白,但也是他的骨血,他不能不管。
“你阿娘呢?该让她跟你嬉妹妹说一声,带你去该是没问题的。”
她没提,她不相信她阿娘没看出来,但她阿娘没在嬉姐儿面前提半个字。孙妨难过的垂下头,“女儿有自知之明,那样的花宴,女儿不配去。”
“等嬉姐儿回来阿爹亲自去跟你嬉妹妹说,她也是个懂事的,定不会撇下你。”
孙嬉和蒋氏从集芳馆出来,孙嬉拿着新买的粉宝石头面,真是越看越喜欢。
“这头面颜色嫩,你戴肯定好看。”蒋氏看着花骨朵儿一般的孙嬉,心里又欠着孙妨,“嬉姐姐,这次把你姐姐也带去见见世面罢,不然阿娘心里总不舒坦。”
孙嬉闻声立即失了欣赏新头面的兴致,“阿娘,不是我不带妨姐姐去,实在是不合适。她的那点事儿本就嚷得满府都知道了,那些爱嚼舌根的仆妇婆子谁不私下说一嘴?好在是关在咱们府里说,要是传出去,女儿还能找着好婆家么?”
那还不是上次你大声吼出去的,蒋氏这会子不敢惹孙嬉不高兴,耐着性子劝,“你也知道她现在的境况,你是妹妹,也该帮衬她些。”
“阿娘,你和阿爹赶紧把妨姐姐嫁出去吧,哪怕给你做填房也成,总之现在她在家一日,我就觉得婚事上有阻碍。咱们是清楚妨姐姐是个受害者,但那些不知内情的人也会将女儿与妨姐姐归为同类。”
孙嬉说得不无道理,蒋氏心头也急。京城大街上随便拉几个人出来都是要家世有家世,有身份有身份的,像孙妨这种家中父亲靠不住,又无兄弟撑腰的,想结个满意的亲谈何容易?
“这不正是个合适的机会么?你带你妨姐姐一并前去,说不准这次就有看对眼的呢!”
蒋氏费力劝说,孙嬉依然不松口,她害怕这口一松,会连累她的前程。
回到青晖院,蒋氏母女刚到上房,就有小厮来说三老爷请嬉姑娘去一趟。
她阿爹一年四季都离不开药罐子,不好好躺在床上养病,叫她去做什么?孙嬉心头泛嘀咕,还是跟着小厮往她阿爹的屋里去。
蒋氏也想看看孙廷柏想做什么,同行。
孙妨已经离开有一盏茶时辱,孙嬉一进来,就在门帘处福身请安,“阿爹,你找女儿何事?”
蒋氏站到孙嬉身边,心头也疑惑,便道:“嬉姐儿才从外头回来,后日要去参加镇远候府的花宴,得配衣裙,又得熏香,你这屋里药味浓得很,别把我的嬉姐儿给熏着了。”
孙廷柏冷冷的瞪了一眼蒋氏,心想她莫不是真不将妨姐儿放心里了?“你要是忙就忙去,我跟自己个儿女儿说会儿话都不行么?那你有这样当娘的,尽教女儿疏远她的阿爹,像话么?”
“你……。”蒋氏徒然被训,先在回来那一路孙嬉又不松口,气得她暴脾气就要冲出胸口,“两个姑娘能长这么大,全是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你倒好,当了快二十年的甩手掌柜,怎么着,现在要跟我抢功啊!”
这个女人,真是无理取闹。
罢了,轰不走,就步入正题,“我懒得跟你吵,嬉姐儿,听说你收到镇远候府的花宴请贴,你妨姐姐与你骨肉至亲,上回秦府的花宴她没去城,这次不论如何你得带着她跟你同去。”
怎么又是这事?孙嬉的不乐意全写在脸上,“上次妨姐姐没去成秦府的满月宴那是祖母的意思,这次若祖母愿意让妨姐姐去,我就带她去。”
蒋氏这才明白,原来孙廷柏叫来孙嬉,是为孙妨的事。
孙廷柏看着孙嬉倔强的梗着脖子,想必自己也劝不动她松口,便掀毯下了罗汉榻,“我这就找你祖母去。”
原本周老太太也没不让孙妨跟去,再有孙廷柏亲自出马说项,孙妨跟去镇远候府的花宴便板上钉钉。
终于到了镇远候府办花宴那一日。
菱花镜中,苏瑜手中摆弄着一枝步摇,不知怎的,她总觉得今天这趟镇远候府之行会非常的热闹。
“姑娘,这条烟青色的襦裙奴婢今早特意起了个大早用茉莉香熏过,你闻闻,这香味清幽淡雅,最适合姑娘。”采玉站在苏瑜一侧,着急献宝。
苏瑜起身戳她额头,“想跟着去长见识吧,行,今日就让你跟着去热闹热闹。”
采玉调皮的吐吐舌头,袁嬷嬷瞧着哂笑,“你们这帮小妮子真是被姑娘惯坏了,越来越没规矩。”
换上烟青色的襦裙,襦裙上绣有几枝小姜花儿,苏瑜再往唇上抹了层淡淡的桃花口脂,望着镜中漂亮精致的灵蛇髻,髻上一支桃花流疏簪轻轻在额后摇曳,整个人看起来清盈如烟波水雾,灵动极了。
“姑娘这身打扮素雅端庄,很讨人喜呢。”
袁嬷嬷由衷笑叹。
“叫我说呀,姑娘穿什么都好看。”采玉附和。
苏瑜看了眼采玉,发觉她今日嘴特别甜。
苏瑜和采玉走在回廊里,采玉指着前面悄悄说:“姑娘,你看,前面不是妨姑娘和嬉姑娘么?”
苏瑜看见了,从前都是孙妨趾高气昂走在前头,如今她默默跟在孙嬉身后,不知心下怎甘?
倒是孙嬉身上的那件藕色襦裙还有头上的粉色的头面让苏瑜多看了两眼,不正是集芳馆新出的么。蒋氏也挺舍得,再看孙妨,碧色的襦裙和头面全是从前用过的,可见在用度上头她落了孙嬉好几成。这姐妹二人间的隙嫌可不小呀,也不知蒋氏发现没有。
前前后后相继到孙府门口,门口停了三辆马车,三房两个姑娘和五房两个姑娘各自一辆马车,苏瑜和孙娴上了最后一辆,采玉跟着她坐进车室,马车走动时嘴巴又开始不停了,“刚才奴婢看到婉姑娘和嫣姑娘,他们打扮得好隆重哦。”
是啊,害怕抢不了主人家的风头。
溶姨母既没阻止,她该是也急了。
孙娴则摇头道:“溶姑母是个妥的,怎的今日让那两个丫头打扮得那样招摇?”
“别管人家了,娴姐姐你今日打扮得这样寡淡,莫不是心中有事?”
霍静芳相邀,她不能不去,但一去就有机会遇到白振羽,那是岳云眉的未婚夫婿,她肖想不起,只求刻意降低存在感,应个卯露个脸即就离去。
孙娴没作声,苏瑜说:“候府的花宴最是不重样的,去了就好好看看。”
“你怎知?”
她是想安慰孙娴,却不小心道出那一世知道的实情,“我听芳姐儿说的。”
“哦。”
孙娴这么好糊弄,明显她心不在焉。
马车停在镇远候府门口,采玉扶着苏瑜落车,孙娴则由春燕跟着。
孙府的姑娘几乎同时落车,霍静芳穿着一袭梅花对襟襦裙,头插珠芸水韵步摇一支,踩着莲开并蒂绣鞋看向这边,“阿瑜,娴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