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出这样跋扈的声音的人岂是好相与的?偏孙妨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不是曾经的武二表嫂谭氏莹雪又是谁?
“是。”那个叫细蕊的女使立即拿出绣帕来沾主子头上的雨珠儿了。
谭莹雪听说撷云楼要上新的绸缎料子,赶忙跑来挑两匹,准备裁剪两身夏衣。没想到前面路坏了,马车过不去,走到这里又落雨了,她气急败坏胡乱钻进一家铺子,没想到竟撞见孙妨。
孙妨也见到了谭莹雪,此时她脸上的所有情绪在见到谭莹雪的瞬间消失褪尽,怎会在这里碰到谭莹雪这个好惹事的祸害?孙妨的心像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乱成一团麻。
见着孙妨的反映,再加上她身边的男子,谭莹雪再傻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真是看不出来啊,更没想到孙妨居然有胆子私会外男。
“这不是阿妨妹妹吗?”
谭莹雪熟络的声音落在孙妨耳中嗡嗡作响,像极了勾魂的声音。
她已经被武二堂哥给休了,所以孙妨不知要怎么跟谭莹雪打招呼。而且见她眼中狡猾溢露,一副看戏不嫌事大的表情,孙妨心中警惕之声大起,她可是对自己知之甚多,可不能在贺公子面前戳穿啊!
“这不夏夫人家的谭姑娘吗?”贺余会妩媚风情的女人曾几何时情有独钟,可是吃多了晕腥偶尔也想吃吃素,所以他这次的目标是孙妨。
竟还是认识的!
孙妨更是止不住的担惊受怕,她僵白着一张脸,神情慌乱的看着谭莹雪,充满祈求的看着谭莹雪。
“我道是谁对我家阿妨妹妹这样亲热,原来是永宁伯府的贺公子,瞧瞧你俩这热络的样子,莫不是好事将近了?”谭莹雪边说边取笑孙妨,丝毫不在意孙妨在给她传递着什么信息。自从她被休出孙家,姨父杜大人就对她极不待见,若不是姨母坚持,她早就要卷铺盖走人了。
贺余心里也是一咯噔的,他去年给杜家送年礼,碰到这个谭氏,见她风韵妩媚,就留心多打探了两句,好像是被孙家休出府的儿媳妇,依仗着姨母赖在杜家落脚。
“你说笑了,没有的事,贺公子,我们走吧。”孙妨迫不及待想离开铺子,她不想跟谭莹雪说半个字。
贺余也期待着后头的好事,不欲与谭氏多加纠缠。正要起步,徒然听谭氏笑道:“阿妨妹妹比阿娴妹妹有福气啊,她要嫁的那个王家子弟德行有亏,好像去年还死在了牢里,落得如今还没着落,不像你,虽然身子不清白了,却也能找到像贺公子这样的良人,嫂嫂我真要是恭喜你啊!”
还是来了,她最怕从谭氏嘴里听到什么话,谭氏真的就说出口了。
孙妨直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她不敢去看贺余的表情,只狠狠的盯着谭莹雪,做着最苍白无力的自辩,“你胡说八道,不准诋毁我的清誉。”
“唉呀,瞧我这张嘴。”谭莹雪作势狠拍自己的嘴,其实只是手指轻轻碰上,“一不小心居然把阿妨妹妹你的秘密给说出来了,真是对不起,不过贺公子是个好人,断然不会在乎你婚前失贞这事。”
“你住口。”孙妨没忍住朝着谭莹雪怒吼,“谭氏,你定是因被我哥哥休弃而怀恨在心,所以在这里胡说八道,贺公子,你别信她,她在说谎。”
其实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贺余看二人的表情就已经知道了。
此刻,他内心的旖旎变成无尽的愤怒,也在瞬间想通了许多的事。难怪孙妨要不顾廉耻一而再的与他搭讪,原来是因为身子不干净想找人倒贴。他还以为自己能算计孙妨,原本以为她是只可爱又好欺负的小猫,没想到竟是比他还会算计人的狐狸。
再与孙妨多站一刻他都觉着恶心,她头上的簪花恍着贺余阴毒的眼,一个龌龊的报复计划在心里很快聚积而成。他伸手温柔的抚着孙妨惊慌失措的脸,温柔启声,“别怕,我信你,就算是真的,我也不在乎。”
信她?真的信她?孙妨在这一刻是真的喜欢上贺余了,不是利用,不是算计,只是纯粹的喜欢,只因为他说他信她。
贺余是什么德性她早就听她家那个二世祖表弟说过,常年流连花丛,一年也不知玩弄了多少无知少女。他说他信孙妨?谭莹雪打死都不信。
“贺公子,你……。”孙妨两眼含泪,动情的看着贺余,此时的贺余,在她眼中无限光亮。
“我们走吧。”
“嗯。”
贺余控制住满心的恶心牵着孙妨往外走,孙妨路过谭莹雪身边,居然还得意的冲她抬抬下巴。
“姑娘,这个阿妨姑娘看着也不像很单纯的样子,怎么你说出她婚前失贞的事,贺公子说信她,还说不在乎,是真的不在乎么?”细蕊看着那二人手牵着手离开,一脸的疑惑。
谭莹雪阴测测的望着门口逐渐浓密的细雨,眼神迷离飘浮,“那个贺公子是什么人我不清楚你还不知道吗?据说被他盯上的女人可从来没有成功逃跑的先例,而且他特别爱在女人身上下功夫,只要舒坦,什么功夫都舍得下。”
主子这几句轻飘飘的话,说得细蕊遍体生寒。
那厢贺余带着孙妨迈出门栏,二人似都想快点离那个铺子远远的,故此在雨在走了好长一段路。
“阿妨,咱们这样走下去也不是办法,我瞧着前面有个客栈,不如先到客栈歇歇,换衣干衣裳,再叫小二哥煮上一碗热热的姜汤来,也好去去你身上的寒气,仔细别着凉了。”贺余边走边说。
这会子孙妨脑子一阵混乱,再加上适才贺余的话让她满心安宁,这会儿自然是贺余说什么就是什么,“好,听贺郎的。”
计划第一步得逞,但贺余心里却没多少高兴,这个贱人,敢算计他,他肯定不会让她好过。揣着满意恶毒的心思,贺余一面笑得温润如玉,将孙妨引进了一家客栈。
一辆马车打客栈门前路过,窗帷一掀,露出半张孙妨认识的脸。
二人才进客栈,就见客栈掌柜正追着一个腿脚不便的伙计打,那伙计不想被打,却又不敢逃得快,所以次次都让掌柜用鸡毛毡子抽中。
“海掌柜,你怎么又在抽打小瘸子?”贺余开口笑道。
孙妨见着那被打的小伙计走路一瘸一拐,脑海子里立即浮现出一个人影来,忽略了贺余眼中见人挨打却没有半分同情的眼神,也忽略了他与掌柜为何会这样熟络的问题。
海掌柜大腹扁扁,“这小混账就是欠收拾,我让他收拾客房,没想到他把客房里的一只茶杯给摔碎了,我这客房里的茶具都是成套的,这少了一个我上哪儿补去?”
说完,海掌柜扬起鸡毛毡子又要打小瘸子,孙妨突然出声,“不要,掌柜的,他还是个孩子,您行行好,别打他了。”不错,这个小瘸子让她想到了另一个瘸子,那个瘸子待她极好,她住在他家,每次出门,他都会给她带好吃的好玩儿的东西回来。
“姑娘真是心善,可是这小东西不打不长记性。”海掌柜笑得很油腻,眼里贼兮兮的。
孙妨扯下自己的钱袋,递上去,“这里有五两银子,赔小伙计摔碎的茶杯。”
海掌柜也不客气接过钱袋,哂笑着瞟了一眼小瘸子,“你小子命好,今日竟遇到个贵人,还不谢谢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