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云眉最怕她阿娘啰嗦,她也知道霍静芳跟她闹着玩儿,不会真去告状,但得给她个台阶下,全全她这做嫂嫂的颜面,“是是是,嫂嫂,是阿眉错了,以后再不敢冒犯了。”
霍静芳果真没再拿乔,将茶盏推还回去,语气里有些无奈,“你这张嘴呀,也真只有阿娘才能治你。”
岳云眉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苏瑜笑道:“瞧着你们姑嫂这样热闹,弄得我都想搬过来和你一起住了。”
岳云眉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阿瑜,你跟王爷那个养子关系好么?”
“怎么这么问?”瞧岳云眉一脸的谨慎,她是在担心自己。
“不怪她这么问,连我都想问你。”霍静芳插进话来,“王爷那个继子是北国质子,也不知王爷为何不顾所有人的异样目光非得养在身边。这这个继子今年也有六岁了吧,懂事识礼了该,但传言说他是个连杨太傅都教不好的问题孩子,也只有王爷能吓唬得住他。”
杨太傅都教不好的问题孩子?这胡说的什么呀,这话是谁传出去的,不是坏阿晗那孩子的名声么?苏瑜听声月眉一拧,岳云眉又接下话来,“先前肖美媛与王爷订婚后时常到王府里去走动,除了去见王爷,就是想讨好那个质子,我听旁人说肖美媛是一次也没讨到好的。阿瑜,你这样嫁进去,那个孩子可有为难你?”
不带宣晗过来是正确的,不论她与宣晗关系好与不好,都会让人质疑和诟病。旁人怎么议论她无所谓,但议论宣晗不成。他还是个孩子,若是听到些不该听的话,心里肯定会难过。
“你们不用担心,那个孩子被王爷养教得极好,很是乖巧懂事,改日你们到王府来做客,我带她见见你们。”
苏瑜说得如此轻松,霍静芳和岳云眉都有些不敢相信。
“阿瑜,你跟那孩子才见过几面啊?肖美媛可是费尽了心思也没讨到好的,你有什么哄孩子听话的秘诀么?”霍静芳十分期待的看着苏瑜。
苏瑜对此并不想多谈,于是将话题往旁的地方引,“怎么,你想先记下来往后好哄自己的孩子?”
霍静芳一滞,嗔责道:“阿瑜,你怎么也跟阿眉一样取笑我,太坏了。”
“哪有哪有?”岳云眉说:“你别不好意思,顺便问问你,对于明年让我当姑姑的把握有多少?”
“阿眉,你还要不要脸啊?”霍静芳又瞪了一眼岳云眉,为防这二人继续拿她说事儿,干脆将关芯兰推出来,“你们不要脸,这还有个要脸的人呢,头一回见咱们三个在一起,给人留什么印象啊?”
经过岳云眉一搅和,成功将宣晗的问题转移到了别处。苏瑜则有些在意外头那些传言,到底是谁传扬出去的?不过又一想,宣晗的身份本就尴尬,除了宣祈和自己,整个大唐又有谁是真正欢迎他?
“你们之前在屋里说什么呀,我怎么瞧着关姑娘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的样子。”
岳云眉素日里大大咧咧惯了,难得仔细一次。
关芯兰脸色一滞,随即低下头去,脸上的难堪却清楚的彰显在众人眼里。
霍静芳握了握关芯兰的手,叹道:“还不是因为她弟弟之事,她弟弟近日出了点事,惹得她阿娘生了好大一通气,她阿爹也是气昏了头,要将她弟弟赶回甘州老家去,她弟弟不肯回去,一直跪在她阿爹书房外头求情,都跪了两天了。”
“钧哥儿就错这一次,而且肯在阿爹书房外跪两天,肯定是知错了的,奈何我阿爹就是不原谅他,我阿娘说要是钧哥儿真回了甘州老家,这一辈子他的前程就完了。”关芯兰说着,又开始抹起泪来。
岳云眉最不爱凡事听得一知半解,“芯姐儿,到底怎么回事呀,说说清楚,我们三个臭匹匠顶过一个诸葛亮,指不定听你说完能想到法子帮帮你呢。”
关芯兰看了霍静芳一眼,霍静芳点点头,关芯兰开始尾尾道来……。
原来是关芯兰的弟弟,也就是关大学士惟一的嫡子关钧,几日前被狐朋狗友骗到赌坊里输了八百两银子。关大学士一世清贫,府中开销全靠嫡妻为数不多的陪嫁产业度日,对于关钧的日常开销都是有规定的,他哪里能一下子拿出八百两银子还赌?但的确是自己输了赌,不得已按了指印画了押,说好的半个月内还清,谁知赌坊出尔反尔,次日就拿着欠据到关府要账。纸包不住火,府中夫人被气昏了好几回,关大学士付了八百两赌资,责令儿子滚回甘州老家去。理由是他沾了赌,将来再好的前程都会被他给毁掉,说不得还要连累家里,除非他能将那八百两赌资以正当的手段要回来,否则就必须离开京城。
“关大学士府上一世清流,子孙沾上赌真是件很丢脸面的事,也不能怪关大学士那么生气。”岳云眉听了半天,评价了一句。
关芯兰却摇了摇头,含泪言道:“我弟弟是个非常上进的,正准备今年的秋闱考试,他也是看书看得呆了,一时没经得住诱惑才做下这糊涂的事,我知道他是真的知错了。要是我能拿出那八百两银子就好了,这样他就不用回甘州老家了。”
书香清流世家,最忌讳赌与嫖。若真如关芯兰所言她弟弟上进,怎会不知这个忌讳?若是明知故犯的确无可救药,但他在准备秋闱考试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倒是被人引诱的可能性较大些。“关姑娘,你怎么知道你弟弟是被人引诱进赌坊的?”
关芯兰提起手帕抹了抹泪,那手帕一角绣了一朵兰花,那兰花绣得也很别致,是紫红色的,瞧着清丽却又不落俗气。“我弟弟说的,他说那日他与几个同窗在外头吃了饭,喝了几杯果子酒,脑袋晕晕呼呼的。有人提议到赌坊去碰碰运气,他是不愿意去的,可是那几个同窗只说他陪着就好,不必他下场赌。我弟弟自幼循规蹈矩,没进过赌坊,想着只是进去看看不碍事便跟着去了。开始也的确只是看着别的同窗下注,后来不知怎的自己也开始下注,那天他赢了四百两银子,高兴坏了。不久后那几个同窗又邀他去赌坊玩儿,想到之前自己赢了那么多银子,阿爹的生辰又快到了,他便动了歪心想赢些银子给阿爹好好买件生辰礼,也就是那次,他输了八百两银子。”
这明显是有人做局啊!
“要是你弟弟想着给你阿爹买个便宜点的生辰礼,哪儿会有这八百两银子的事?”岳云眉表示很遣憾。
霍静芳则道:“我给你八百两银子,你先拿去应应急,让你弟弟留在京城再说。”
“这到是个法子,关大学士说让你弟弟用正当手段拿回那八百两银子分明就是难为你弟弟,赌坊我是没去过,但那些赌徒卖儿卖女还债的折子戏却是没少看。”岳云眉吃了口茶,有些烫嘴,又搁下了。
关芯兰摇头拒绝了,“芳姐姐,我阿爹说了,必须是从赌坊拿回来的才算。”
“给你银子拿回去便是,你阿爹还能分清那银子不是来自赌坊?”霍静芳问出心中疑惑。
岳云眉同感。
苏瑜到底是多活一世,见识比这姑嫂多些,“你们有所不知,赌坊赢了钱要记账,输了钱也是要记账的。赌坊输出去的钱到了赢家手里,会有一个凭条,不然赢家出赌坊门时会被守在门口的打手刁难,有那个凭条就好办多了,直接给打手看了凭条,自然就放行了。阿芳这主子是不错,但没有赌坊的凭条,关大学士肯定会质疑这银子的出处。”
霍静芳看向关芯兰,关芯兰点点头,显然她是知道的。
岳云眉崇拜的看着苏瑜,“阿瑜,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阿瑜,你懂这么多,有没有法子帮帮兰姐儿?”
霍静芳一问,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苏瑜身上。
苏瑜拧眉想了想,赌坊之所以生意兴隆,无非是抓住了赌徒贪婪的心性,头一次去肯定会赢钱,输钱谁会再去?脑中闪过什么,苏瑜徒然奇怪的望着岳云眉,“我倒真有个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