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沈菡突然站到沈重霖身边,看着沈莹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才憧憬的好日子,怎么转眼就被沈重德给赌了?这是真的么?她有些不相信,再看大哥哥沈重霖,一张脸黑得像夜里天边积拢的云,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阿菡,你来啦!”沈莹也意外见到沈菡,眼泪冒得很凶了,“阿菡,不好了,阿娘,阿娘被关进内狱了。”
沈菡一听,整个人往后倒去……。
小衙内手快扶住沈菡,沈菡站稳后盯着沈莹眼睛都不敢眨,“这到底怎么回事?阿娘好好的怎么会进内狱?”
沈莹紧抿着唇不说话,抿白了也没回话,只道:“得空我再告诉你经由,现在紧要的是你妹夫我的夫君,被得胜赌坊的扣下了,不拿银子去赎人,可就要他的命啊!大哥哥,我夫君他是没出息,平日里也少有正形,可他一死,妹妹我就要作寡妇,我不要做寡妇,你快想想法子救救他吧,算我求你了。”
沈莹这些年一直梦想着有朝一日能住回京城来,夫君再窝囊,好歹也是伯府里的人,在京城不算什么,但在地方上还是有头有脸的。这贺宏平要是没了,且不说往后日子难过,谁还拿她当碟子菜啊?
一股不祥的燥乱和烦闷劈头压下,沈重霖咬牙切齿的冷盯着沈莹,“你二哥哥人呢,那个蓄牲人呢?”
“那赌坊的人原是要拿他的,可他狡猾,撤腿就跑,只说我是他妹妹,要银子就问我要,赌坊那些人才将我们团团围住,扣下我夫君,叫我回来拿银子赎人。”沈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不成气的二哥哥。
沈重霖手脚冰凉,沈重德将买宅子的银子拿去赌了,居然拿去赌了。
阿娘说要买宅子,银子不够,他还让李氏回娘家借了两千两银子,又卖了陪嫁到沈家的两间铺子,这才凑够了四千两银子换大宅子。沈重德这一赌,沈重霖觉得沈家再也翻不了身了。
正在此时,万氏院儿里侍候的婆子匆匆跑过来,一脸焦急的对沈重霖说,“大爷,二爷回来了,正在屋里急轰轰的收拾东西准备跑路呢,二太太莫名其妙,问二爷他又不答话,二太太赶紧让奴婢过来……。”
这婆子尚未说话,沈重霖整个人已经往沈重德院子里追去了。
沈莹姐妹俩并着小衙内,也连忙赶去。
沈重德本不想回来收拾细软,只是他身无分文,必须回来朝万氏拿起私己才能跑路。今天在大街上撞见得胜赌坊的人,是他运气不好,三千两银子让他拿是肯定拿不出来,大哥哥要是知道他将买宅子的银子赌输了,定不会放过他,他也只能出跑路这个下策了。
“二爷,这可是我给儿子存下将来娶儿媳妇的银子,你都拿走了,叫我们娘俩怎么活啊?”万氏一边哭,一边怒不可遏,她将沈重德的腿紧紧抱住,托着他不让他走。
沈重德着急忙慌的想跑,料想沈莹肯定归家找到大哥哥说明了因由,他还不走等着挨批么?他踢了万氏两脚,厌恶的啐道:“爷我只是出去避避风头,又不是不回来了,爷还没死呢,你哭什么丧。”
沈重德如意算盘打得好,他有个要好的私娼,他拿了银子躲到她那里去,等到阿娘出了内狱他再回来,届时有阿娘求情,他大哥哥再生气有阿娘护着也不能怎么样。
万氏没撒手,抬起哭得红肿的泪目,吼道:“你到底干了什么?为什么要跑?”
“我没干什么?我就是没银子了,拿点银子出门用罢了。”沈重霖心虚,说话的声音都在抖。
万氏太了解枕边人,他的无情无义,他的狠心绝情,万氏都太知道了。所以沈重德一回来问她拿银子,她说没有后,他开始翻箱倒柜找银子,她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从前出事,他总会拿大哥哥的身份压人,这回沈重德如此慌乱,也不拿大哥哥的身份出来压人,而是一副要跑的阵仗,肯定是出了塌天大事。
“行,那你给我留点,眼看就要中秋了,总得给孩子做两身新衣裳吧。”
沈重德一心想走,赶紧走,随手丢下两块碎银子,“快松开,再不松开小心老子踹死你。”
沈重德发的狠话,被急急赶来的沈重霖以及众人全听见了,只有他自己背对着沈重霖等人,没发现自己已经走不脱了。“十两银子还不够?一个巴掌大的小孩子,能穿多少衣裳?况且这大热天的,不穿衣裳都能过,置办什么衣裳?我叫你快松开,你他娘没听到啊!”
沈重霖怒极了,抄起院门边立着的一根用来固定花架还来不及用上的木棍,紧紧攥在手里,抡起来就朝沈重霖后背打过去,“混账东西,混账东西,混账东西。”
看到沈重霖打了沈重德,万氏松了手,沈重德忙着避打,跑了几步,转身看到沈重霖以及他身后的一干人等,身心又惊又恐,先前对付万氏的那口戾气瞬间散了,只觉得冷汗涔涔,身子发软,一脸僵白的瞪着沈重霖,一屁股瘫在地上,藏在手中的散碎银子散落一地。
万氏哭得撕心裂肺。
沈重德后背一阵接着一阵凉风刮得紧。
“大哥……大哥哥……。”
沈重霖铁青着脸色,厉声喝问,“我问你,买宅子的银子都哪里去了?”
沈重德缩着肩膀,眼神闪躲,就是不答话。“我……我……我……。”
“说……。”沈重霖冷冷吼道。
沈重德苦着表情,开始猛地朝沈重霖磕头,“对不起,弟弟知道错了,都怪我一时没忍住,那天我准备去签契,想着有了大宅子,阿娘的院子里该有几套新家具才衬,可弟弟哪有银子买新家具,路过得胜赌坊,就想进去碰碰运气,结果新家具的银子没赢到,还倒输了二千两,第二日我想去赢回来,结果越输越多,越输越多,最后竟欠下了三千两的赌债。我本来就要跟大哥哥说此事,跟大哥哥请罪的,可是我一直没勇气开口,然后又出了阿娘和阿莹在大相国寺冒犯王妃,一个被关进京兆府大牢,一个被关进内狱的事,大哥哥你没腾出空来问,弟弟也就一直拖着没敢说,哪儿成想今日……今日你让莹妹妹和妹夫与我一同去看新宅子,哪里还有新宅子看嘛,我只想着怎么蒙混过去,没相屋竟碰到了得胜赌坊要债的……。”
沈重德刚说完,沈重霖尚未来得及反应,得到出事消息的李氏赶来,正巧听到沈重德说银子没了,宅子没了,还欠了三千两赌债,人一松,整个人也滑到地上。她的女使水莲吓得不轻,“姨娘,姨娘你怎么啦?”
沈重霖回身一看,忙阔步而去,“阿薇,阿薇?”
李氏听见沈重霖喊她,紧紧拽住他的双臂,崩溃的哭喊道:“那两千两银子,可是我和我阿爹撕破脸凑出来的啊,想着年底庄子和余下的铺子有了进项就还回去,还能重拾父女情分,现在银子没有了,宅子也没有了,还欠下三千两赌债,天啊,天啊,怎么办啊……啊……,我的肚子……肚子好痛。”
沈重德低头一看,从李氏腿间流出脉脉鲜红,染湿了她桃粉色的襟裙。
“大夫,水莲,快去叫大夫。”沈重霖怒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