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晶莹的日光趁隙而入,沈重霖见着苏瑜也有些意外。方才他听到贺余那句强人所难的话,没想到对方竟是苏瑜,他可真是不长眼得很。
“贺公子,她可不是你能请得起的。”
沈重霖冷漠的声音带着一丝轻蔑的讥讽,贺余‘哦’了一声后,看苏瑜的视线愈加轻浮,“莫非姑娘很贵?”
这话一出,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雪娇毫不客气的抬手煽过去一巴掌,不遗余力打在贺余脸上,他身边的薛世达吓傻了,连带着沈重霖稳重的表情都有一丝龟裂。
“啪……。”雪娇微微扬起头,危险的盯着贺余,“贺公子,你的话越来越放肆了,我替我家主子教训你,是给你脸面,也给你长个记性,别听什么混账半句挑唆,就壮了胆子什么人都敢开罪。”
贺余挨了一巴掌,顿时怒上心头,狠狠的瞪着雪娇,“有本事报上名来,小爷到要看看什么人我得罪不起。”
说着,贺余就要冲上去,沈重霖一把将人拽住,不咸不淡的言道:“王府的奴才也这么没规矩,看来是你调教得不好。”
“我调教得好不好和你有什么相干?”苏瑜同样冷冷的瞥着他,“看来沈大人近来很闲嘛,还有心情来芙蓉楼品茶点,要是让内狱里的姜老夫人知道你过得如何逍遥,不顾她的死活,你说她会在内狱里闹得什么样儿呢?”
“你……。”肖相已经跟他保证过,绝不会让阿娘死在内狱,但千防万防也抵不住她自己作妖呢,“我算是重新认识你了,竟不知原来那个看似温婉贤淑的女子,内里竟是如此的刻薄狠毒。”
“在长公主府你是怎么与苏玫编排我的?善妒不孝?毫无容人之量,既然你给我下了个定义,我要是不跳进这个坑里,岂不是浪费你编排我一顿的苦心?”苏瑜目光清冷的看着沈重霖,逼人气势却不逊于他,甚至更胜一筹。
此时,薛世达和贺余就算再傻也清楚面前女子的身份了。
薛世达往沈重霖身边挪了挪,他来京城还没站稳脚跟呢,可不想与摄政王府对抗上。
至于贺余,更是被吓得脸色僵白,连被雪娇煽打的脸的痛感都感觉不到了。
在口水账上赢她,沈重霖自认不是好汉。既然碰见,自然要问问他最关注的事,“你打算将我阿娘关在内狱多久?”
苏瑜扯起一抹恍若烂漫春花的笑,“看心情。”
“王爷现在不在京城,你这样到处树敌对你有什么好处?”沈重霖紧了紧袖中拳头,他希望王爷死在战场上,永远别回来,更希望眼前这个令他厌恶到吐的人彻底从这个世上消失。
“沈大人官大了,连脸也跟着肿了,我有到处树敌吗?且你配当我敌人吗?”苏瑜一舒积压在胸口多年的郁气,同样用厌恶到极致的眼神看着他,“沈重霖,不要自恃过高,你有几斤几两我很清楚,你是继续为了前程玩儿弄手段也好,还是为了前程抛妻不孝也罢,我都会好好的睁大眼睛看着。”看着没有我的扶持,你什么都不是。
一定是摄政王在背后为她撑腰,所以她才有这样的嚣张态度,沈重霖对自己这个认知深信不疑,就是不愿承认苏瑜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只挣扎的蝼蚁。她那双眼睛里透露出的漫不经心的轻视,像有一双手紧紧的扼住了他的咽喉。
“阿瑜,阿瑜……谁在欺负你。”岳云眉的声音从一侧走廊涌过来,紧接着一袭鹅黄色的裙摆像急风吹皱的湖面般接踵而至。
岳云眉一站定,先是看到永宁伯府的贺余,以及与苏瑜有曾经关司的沈重霖,别一个她不认识就直接无视。
“贺余,你好大胆子,坏水儿打到阿瑜身上了,你有几条小命敢这样挥霍的?”岳云眉说完,又踢过去一脚。
宁威将军府的四姑娘,美则美矣,就是脾气不好,再加上她的身份地位,贺余更不敢惹。何况有一次他在某个贵府的席面上调戏了她的一个手帕交,正巧被她撞见,好家伙,可不得了,她愣是追着他打了好几圈,多少人招呼她才歇了手。
“四姑娘,误会,误会,都是误会,我只是好心想请这位……王妃娘娘用点心而已。”
岳云眉才不信他这违心的话,“赶紧给我滚,不然我一会儿就到府上去找你阿爹,把你这点儿花花肠子都抖落出去,看他怎么收拾你。”
贺余直接皮子一紧,自煽一记耳光,“我走,我走,四姑娘消消气,就当没看见我。”
贺余灰溜溜的撤了,下楼时差点从楼上摔下去。
不同与看贺余的目光,岳云眉是知道苏瑜与沈重霖那点官司的,她抄起手挑衅的看过去,“沈大人,见着王妃娘娘你还没磕头请安呢,你饱读诗书,又是朝廷重臣,不会这点规矩都不懂吧。”
论规矩理当如此,但让他沈重霖给苏瑜下跪请安,说实话,他做不到。
“你这么盯着我们做什么?管好你家里那个婆娘,别有事没事就来找我们阿瑜晦气,不然我就当成是你纵容的。阿瑜现在身份尊贵,是你高攀不起的对象,你要是见不得她好,往后见着她就绕着走,别没头没脑的冒犯冲撞,不然就像你那不知轻重的阿娘一样,现在还在内狱里蹲着呢,她什么时候能出来,全得看王妃娘娘的态度,你明白吗?”
这个岳四姑娘,句句话都往他心里戳刀子。
沈重霖的目光徒然冷得像冰儿茬子,落在岳云眉身上似要将她冻死。
苏瑜扯过岳云眉拦在身后,冷冽的目光直视着沈重霖,“你不用这么看着她,她没有半个字说错,沈重霖,我要是你就赶紧想想怎么想想救你阿娘出内狱吧,虽然有人帮你保她性命,但不代表真的能保住。”
沈重霖的拳头握得‘咯咯咯’直响,最后冷哼一声,带着薛世达拂袖而去。
岳云眉转身过朝着二人离去的方向啐了一口,“呸,早知道会让你碰到沈重霖这个伪君子,我就不让花汀去叫你了。”
苏瑜拉着岳云眉的手,感激中带着担忧,“阿眉,我很感激一旦有事时你会护着我,可我还是希望你不要次次都这么冲动,就像贺余之流得罪不起我,你也有得罪不起的,明白吗?”
“不怕。”岳云眉没心没肺的一挥手,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走,咱们用点心去。”
苏瑜没想到会碰到沈重霖,以沈重霖如今的处境不会凭白的出现在这儿,进到雅间,苏瑜让花汀去集芳馆将蝶依叫来,她想知道沈重霖来芙蓉楼做什么?见了什么人?
嫦娥酥不仅造形好看,味道也是极好,不怪这么多人慕名而来。因为孕初期的关系,苏瑜午膳用得不多,这会子正巧饿了,她连着吃了好几块嫦娥酥。
岳云眉吃了口茶,嘴里还在对刚才碰到贺余和沈重霖的事做着评价。
“那个贺余,自诩风流,就跟前段时间被斩首的肖相之子肖敏一样,其实名声臭得很,在大街上碰到心悦的姑娘,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是否婚配人家,只要看上了,总会想方设法要么拐回府,要么拐进客栈,穷苦人家给几个钱了事,遇到啃不动的就让家里老子给擦屁股,都是些只会给家中长辈添乱的祸头子。”
“以前不知道,你竟对这些人认识这么深。”岳云眉久居京城,又都是世家子弟,多少都有些牵扯,实则她清楚并不奇怪。
岳云眉面容上的表情嫌弃,她陷入了一段回忆里,“你不知道,我先前有个同族家的姐姐,我们很玩得来,她特别的照顾我。她在嫁出京城之前,有一回府里有长辈寿宴,贺余那混蛋看上了我姐姐,将她堵在墙角想欺负,幸好我及时赶到,不然我姐姐的清白就要毁于他手了。我追着那厮打了好几圈,要不是有人最后将我拽住,我定要将他打残了才算数。”
岳云眉忿忿然,苏瑜可以想象她追着贺余打的那个场境有多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