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云眉将掌心摊开,包了一丝帕的桂花,“我二嫂嫂最爱做桂花糕,有这些就够了。”
冯夫人身边的嬷嬷上前将桂花接过来,刚站回原处,突然见到白家的羽哥儿跪了下云,然后说了一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
“阿娘,冯夫人,实不相瞒,我心里有喜欢的姑娘了,恕我真的不能与岳家四姑娘成婚。”
青天白日,万里晴空,刑夫人却觉得头顶劈下一记重雷,响得她耳朵轰轰轰。
冯夫人脸色也刷的僵住,语气也渐冷,“羽哥儿,可是觉得我家眉姐儿是武夫之女,配不上你这清流之家?”
岳云眉又当众跪了下去,“阿娘,我……我心里也有喜欢的人了,我也不想和白公子成婚。”
冯夫人僵住表情的脸又添了一层霜白。
刑夫人朝海嬷嬷望去一眼,海嬷嬷立即遣散了厅了下人。
“羽哥儿,你太不懂事,当着冯夫人的面胡说什么?你与眉姑娘是多么般配啊,切不可使小性儿毁了自己的终生幸福。”刑夫人气得手发抖,最主要的是眉姐儿居然说她也不喜欢她的羽哥儿,她的羽哥儿多优秀啊,来前考上科举前程远大啊,这么好的条件怎么还配不上她么?
“就是,眉姐儿,我看真是我把你惯坏了,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说什么心里有喜欢的人,我可不记得把你教得这样不知廉耻。”冯夫人心里也恼火呢,她的女儿虽说脾性差点儿,但样貌家世哪里配不上太蔚府了?他家哥儿还不要。
眼看着这两个阿娘盛怒,白振羽和岳云眉相视一眼,还是不改初心。
刑夫人一看这两个小辈还有眼神交流,明显就是商量好的呀,这更让她生气的,“羽哥儿,你说你心里有人了,说出来,那人是谁,我倒要去好好问问她,咱们太蔚府在京城也算是有些脸面,她怎会不知道你是与将军府订过亲的?凭白掺和进来,她想干什么?”
“这……。”白振羽说了一个字,立即就收了声,他可是真不敢提啊,一旦将孙娴招出来,以她阿娘现在的恼怒程度,她的名声肯定要毁了。
他不提,不代表岳云眉不能说,他俩现在同一战线,可不能让任何一方败下阵来,“夫人,您别怪白公子,实不相瞒,他喜欢的那个姑娘我知道是谁。”
冯夫人一听这话,只觉得喘不过气来,“什么,你还知道?”
刑夫人被抢白,同样用眼神质问着岳云眉。
白振羽倒不担心,他知道以她与孙娴的关系肯定是不会将她卖出来的。
岳云眉道:“是的,我知道,那个姑娘知书达礼,品貌具体,与白公子是绝配。这么说吧,白公子自幼饱读诗书,要娶的姑娘肯定是个能与他有共同话题的,他们可以一起读书习字,可以作画作诗,我会什么呢?我最讨厌的就是写字,一看书就打磕睡,真要与白公子成了婚,肯定是相看两生厌。”
岳云眉自贬到这种程度,倒叫刑夫人生出一股怜惜出来,“眉姐儿,你是个好的,可不能这样自谦。”
听着刑夫人声音软了,冯夫人心里的火也在渐褪。
“我说的是真的,我只会武刀弄棍,但功夫还不好,我不讨厌白公子,也愿意跟他往来,可是只能作为兄长和妹妹这样的方式往来,夫妻,肯定是不行的。”
岳云眉把话说到这种地步,白振书觉得自己要是不再说些什么,责任就要让她一个姑娘担着了,于是他赶忙朝冯夫人磕了个头,“夫人,您别怪眉妹妹,我们不能成为夫妻是因为我们没有夫妻的缘份,绝不是因为我们嫌弃或是讨厌对方。您若实在要怪,就怪我,都是因为我喜欢上了别的姑娘。”
“是啊,阿娘,刑夫人,白岳两家关系亲睦,都是长辈们仁慈礼信,想让我们小辈成婚,也是想让两家的关系亲上加亲更加亲近,可这一切并不一定非得建立在彼此的婚姻基础上呀,求两位长辈看着我们是真心不愿将就的份上,成全我们吧。”
白家羽哥儿言词真诚,将责任都揽在自己肩上以护眉姐儿名声,冯夫人有心责怪两句,可人家一心为了眉姐儿,自己怎么将这责怪的话说出口呢?
岳家姐儿言语恳切,丝毫没有要将责任全推给自家哥儿的表现,刑夫人纵然心有不满,但两个孩子都不愿意,真要在一起,将来的日子可不就得让岳家姐儿一语成谶?
冯夫人和刑夫人为难了。
这门事已经过了明面,满京城都知道的,不论哪一边退婚都会伤及彼此颜面。
刑夫人恨铁不成钢的指着白振羽,“你个孽障,给我出的什么难题哦……。”
冯夫人同样头摇似鼓,瞪着岳云眉道:“真叫你阿爹知道了,看他会不会剥了你的皮,你们真是……真是太胡闹了。”
岳云眉和白振羽同时低下了头。
此事岳云眉和白振羽算计得很对,阿娘再恼再气,心肠总是疼孩子的,顶多骂几句恼几句,真要当着彼此的阿爹闹,说实话,二人还真没那么大的勇气。
太蔚府的小宴冯夫人母女两个没吃成,刑夫人也知道她要回去通知岳将军两个小辈的决定。
先说太白蔚知道此事后,立即令人请家法,刑夫人好说歹说,白振羽仍没逃脱一顿板子。刑夫人心疼不已,看着儿子在院子里挨打,一边抹着泪,一边求白太蔚。
“瞧瞧,都见红了,老爷,手下留情啊!”
白太蔚文官清流,自恃家风甚严,许下的诺怎能反悔?就算是小辈不愿意,也轮不到他做主拒婚,他一手挥开刑夫人,指着满头冷汗的白振羽,“做下这么下作的事,手下留什么情?打死他都活该。”
“左右岳家眉姐儿也是不乐意的,我瞧着这婚事就算了,咱们再帮羽哥儿物色物色,京城贵女那么多,总会遇到可心的。”刑夫人急得很,听着板子落在儿子身上的声音,就像是落在她身上一样。
“你不是说他自己交待他心里有人了吗?你要是寻的那个姑娘不是他心里的,寻来有什么用?再让太蔚府丢一次人是不是?”
看着老爷怒不可遏的样子,刑夫人急得眼泪水层出不穷,“老爷,再打就要打死了。”
白太蔚没接刑夫人的话,而是问白振羽,“你跟我老实说,是不是你先见异见迁?那个贱人姓甚名谁,只要你说出来我就不打你了,你要不说,我就一直打下去。”
白振羽哪儿会说?
刑夫人更知道儿子的倔脾气,仍好言相劝,“傻羽哥儿,快跟你阿爹说啊,你这样闷着是要将阿娘急死么?”
那厢宁威将军府,岳云眉跪在书房里,她的父亲岳将军双眼炯炯的瞪着她,一身武将的威武之气摄得她后怕不已,但他仍梗着脖子一副要杀要刮悉听尊变的样子。
“你是不是假借心里有人来拒婚?”
“没有,女儿心里是真有人了,只是他还不知道女儿心里有他而已。”
岳将军拍案而起,“那跟你假借心里有人拒婚有什么区别?平日里你怎么胡闹我都纵着你,这次你居然在自己的亲事上胡闹,我不怕你连累岳家的名声,可你自己的名声呢?还要不要啦?”
冯夫人一直将岳将军拦着拦着,真害怕他气得狠了,会打岳云眉一掌给拍死。
“这亲事本就是阿爹你和阿娘做的主,都没问过我愿不愿意,而且我私下跟阿娘说过好多次,我不喜欢白家哥儿那个弱鸡,你看看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样子,做为咱们武将家的女婿,他能撑得起来吗?”
“你……你还有理了?”岳将军气得吹胡子瞪眼,“逆女,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押到太蔚府去,好好给人道歉。”
“我不,凭什么我要道歉,反正白振羽也没看上我,我看这门亲事一拍两散正好。”岳云眉从未见阿爹发这么大的火,说不怕是假的,可事已至此,已经没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