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仁听着这话,莫名觉得心里痒痒酸酸的,很不是滋味,他看着眼前的姑娘低眉顺眼,看不清她眼中情绪,但她周围四溢的哀伤连浓厚的夜色都隐藏不住。他张了张口,硬是不知要说些什么。
等这样的沉默几近将岳云眉逼得后悔跟过来时,又听萧景仁道:“我没有嫌弃你。”
岳云眉蓦地抬眼,对上萧景仁黑暗中清清冽冽的眸子,明明是自己说了那样的话,明明是自己心慕于他厚着脸皮跟上来,在听了这句话后,岳云眉顿觉脑袋晕晕呼呼的,浑身都发烫。
习武之人本就触觉敏感,在感受到岳云眉四周原来的哀伤被淡淡热浪代替时,他不免吓了一跳,“这林子里多的是有毒的蛇虫鼠蚁,你要是被咬了中了毒,可不能不说话。”他本来想伸手去摸摸岳云眉的额头,又一想到男女授受不清,所以才有这番话来。
岳云眉被萧景仁这话惊回神,瞧着这公子如玉,原来竟是个傻子。
碧影是在萧景仁等人停下休整没多久寻来的,那时蝶依方向依然没有动静。
“马车是空的,活的杀手拒不交待任何问题,且全部咬毒自尽了。”
北国王派来的杀手定然不是普通的杀手,这批人训练有速,并且十分多疑狡猾,瞧着这狡兔三窟的阵仗就知道不容易对付。想着又朝蝶依的方向望去,夜已深沉,树林里响着各种诡异的声音。纵使岳云眉胆子肥,困意将她裹得紧紧的,也不敢将眼睛闭紧。
后半夜山林中起雾,又湿又冷的气息从每一个毛孔里钻进体内,岳云眉有些冷,她缩了缩肩膀,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萧景仁皱眉看了她一眼,脱下了外裳丢过去,“以后好奇心别那么重,到头来受罪的可是你自己。”
话虽不好听,但举动还是让人心中一暖,岳云眉将外裳披在身上,忍着笑应了一声,“哦。”
好不容易熬到晨曦露出了一抹微光,众人立即整理精神出发。山林里的视线越来越清晰,但痕迹也越来越多,萧景仁又示意碧影领着另一队人朝别的方向搜寻,而他则带着岳云眉和两个护卫继续前行。
等到阳光透过头顶青葱碧绿的枝叶落在岳云眉身上时,她的肚子很不争气的‘咕咕’响起,昨夜晚饭没吃,今早也没早饭,除了那次在上河县被曲恒算计,岳云眉可真再不曾受过这样的罪。
看了看前面萧景仁仔细辩别杀手留下的痕迹,岳云眉也担心宣晗的安危,可现在她也是真的饿得受不住了。等到日头走向晌午时,她已经饿得浑身都没力气了。
喘了喘气,忽然听到有山泉水的响声,没东西吃,喝几口水也能抗抗饿啊。
岳云眉顺着声音找过去,透过枝叶还能看到萧景仁等人蹲在地上查看着什么。她低下头掬了几捧水喝,山泉清甜,沁人心脾,很是不错。不经意间,她看到山泉边有几只蚂蚁,吸引她注意的是那几只蚂蚁抬着一块饼屑朝什么地方去。
其实那饼悄并不大,只有半边指甲盖大小,按说不容易看出来,但盖不住岳云眉现在饿啊!这里怎么会有饼屑?这里只有她与萧景仁主仆几人,他们都没吃任何东西。忽然意识到什么,岳云眉兴奋的朝萧景仁方向喊,“世子爷,快过来,快过来。”
萧景仁倏地听见岳云眉一喊,眉头瞬间皱成一条线,他迅速抽身过来,低声喝道:“你喊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们的位置是不是?”
岳云眉这才意识到自己鲁莽了,可她并未自责太久,而是指着地上的蚂蚁说:“世子爷快看,蚂蚁抬着的是不是饼屑?”
饼屑?萧景低蹲下一瞧,那蚂蚁抬起的还真是饼屑。蚂蚁抬食回巢,他往反方向寻去,但见几株不知名的半人高的绿枝被半腰折断,而旁边的枝枝上挂着一丝麻袋织物。萧景仁神色一喜,望着某一处方向,“这植物断痕新鲜,肯定不曾走远,咱们快追。”
岳云眉立即跟上他,结果手臂被尖锐的枯枝给划伤了,她痛得惊呼,“唉哟……。”
萧景仁不得不停下来,回身看着她。
岳云眉连忙摇头,“我不要紧,快走吧。”
萧景仁突然抓住岳云眉的手,“跟着我。”
岳云眉心下狂跳,萧景仁此刻的模样看在她眼中像一束光,将她浑身照得发热发烫。任由萧景仁拽着她的手前行,那么难走的路似乎有他在,也没那么难走了。
两个属下动作快,前去探路回来。
“世子爷,找到他们了,这翠岭山背腹是一壁乱石嶙峋的斜坡,下了斜坡便是渡河,此刻他们正背着麻袋朝斜坡而去。”
斜坡?萧景仁暗道不好,万一真在斜城那里打起来,质子就危险了,毕竟质子是死是活于他们而言都有益处。“你放信号弹,将碧影等人召过来。”
“是。”
岳云眉识趣的抽回手,冲萧景仁神情肯定,“世子爷先去,一定要救回质子,也请世子爷小心些,刀剑无眼。”
萧景仁深深望了一眼岳云眉,低眼间,道:“你也小心。”
随即几个纵身便消失在眼前。
岳云眉顺手操起身边一条烂得脱了皮的木棍,棍上那烂皮里还有黑色的小虫子惊慌失措的爬出来,她挥了挥木棍,也不知那小虫子被挥到哪里去了,但感觉这木棍还挺趁手。
等她顺着萧景仁主仆路过的方向找来时,那厢已经打起来了。
曾经的朦面杀手已经换了方便行路的劲装,头发全是北国男子的装束,统共有五个人,其中一个抗着麻袋站在一旁,其余四人全与萧景仁主仆三人打将起来。岳云眉握紧手里的木棍,很想上去帮忙,可见萧影仁三人对付四个人并未讨到什么便宜,便知道这伙人武功不低,她这三脚猫功夫只怕一上去就歇菜了。
她将目标瞄准了那个抗着麻袋的北国男。
那北国男观了一会儿战,觉得同伙儿能将人困住时决定背着质子跑路,眼前突然冒出一个手拿木棍看起来煞有架式的丫头片子。
一想到这麻袋里装着阿瑜的养子,阿瑜还怀着孩子呢,万一被这帮人气出个好歹来,便是全都死了也赔不起。岳云眉生气的盯着他,“把人放下,否则别怪本姑娘棍下无情。”
这个北国男想既是敢追来的,肯定武功不低,他又抗着质子,一时也不敢动举妄动。
“叫你把人放下没听见啊?”岳云眉佯作镇定,其实心虚得很,大声吼道:“你再不放下,本姑娘可真要动手了。”
北国男依旧没有动,他警惕的盯着岳云眉,但一提手将刀从刀柄里拔了出来。
那厢萧景仁与四个北国男打得如火如茶,勉强脱身跳过来拦在岳云眉面前,“你出来干什么,还不快找个地方躲着去。”
北国男闻声,知道自己被耍了,很生气的挥刀砍过来。
萧景仁又与之打在一起,岳云眉握着木棍站在一旁帮不上半点忙,实在是着急。
好在适才的信号弹召来了碧影等人,他们一行人加入战事后就轻松多了。
抗着麻袋的北国男由一对一变成一对二,虽然没立即败下阵来,但也显了颓势,再被世子爷和碧影攻个几下,他肩上的麻袋成为拖累已经很明显了。
那北国男目色一凌,瞟了一眼几步开外的斜坡,萧景仁立即意识到他要干什么。
果然,只见那北国男将麻袋朝斜坡下扔去。
“啊……。”岳云眉吓得大喊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