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可不必如此,这是我的孝心。”苏瑜说的真心话,至少她在孙家生活的那些日子,余氏对她是善意的。
雪娇跟着侍候,扶着苏瑜舒适的落坐。
孙学雍坐在苏瑜对面,等着苏瑜步入正题。其实细想,他也是清楚苏瑜会问些什么内容。
苏瑜见着孙学雍的表情愈见端重,也就不再拘紧,“表哥,王爷收复连云七城已是不争事实,可是朝廷却并未有明确意思下来,最后一道旨意是让王爷停止与北国的战事,王爷抗了旨,陛下也未有说话,我得到的消息多半是道听途说,无法在朝堂上立足窥探皇帝真正的意思。表哥有幸立于朝堂,可能臆测到皇帝的葫芦里卖什么药?”
“正常情况下连云七城大捷,陛下不仅该重奖主帅,还会犒赏三军。”孙学雍酒意消散,神情若有所思,“可是自从收到连云大捷的抵报,只有肖相在朝堂上公然说了几句场面话,上首的皇帝半个字都没提,因为雷劈勤政殿导致他腿伤之事,朝堂上的氛围一直诡异压抑得很,谁也不敢抬头去看龙颜,所以我也没见到皇帝的表情如何,只觉得对于王爷解决了大唐近百年来的心病,皇帝并没什么激动可言。”
“说起来昨日早朝佟候爷带头提了要招耿大将军还朝之事,皇帝非常没准,还将佟候给数落了一顿,佟候也算是两朝老臣,从来在朝堂上陛下都是青睐有加,像今次这样训叱下他脸面还是头一回。”
皇帝在给宣祈的密旨上意识很明确,就是想将他困在连云,耿荣也抗了旨没将宣祈杀死,皇帝只怕更加寝食难安,佟候这个时候提到耿荣,不被责备才出奇。
“表哥,有件事情我得跟你明说。”苏瑜想想,觉得既要让孙学雍办事,不该与他打哑谜。“陛下送去连云的可不止停战旨意,还有两道密旨,一道给王爷,一道给耿大将军。给王爷的密旨上说与北国停战,然后让王爷留在连云整顿军政,可给耿大将军手密旨上,却写着王爷要是抗旨继续与北国交战,就以抗旨不遵之罪诛杀王爷。”
孙学雍闻声,脸色顿昨惊得煞白,“还有此事?可王爷现在活得好好的呀。”
“是我用了手段赶在耿大将军执行密旨之前阻止了他,正因为王爷活得好好的,还取得了连云七城大捷,这一切都是因为耿大将军没能执行皇帝的密旨所致的。所以佟候提到让耿大将军班师还朝,本就因耿大将军抗旨没杀王爷而心中恼怒的皇帝才会一反常态的训叱佟候。”
孙学雍心中豁然开朗,这其中竟有这个曲折之事。
不仅如此,苏瑜居然有手段能令耿大将军抗旨,这得是多大的本事啊!这事搁在他身上,根本想破头皮都想不出来,不免唇边露出一丝苦涩,“阿瑜,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让耿大将军甘愿冒死抗旨,也不敢取王爷性命!”
苏瑜淡淡笑了笑,“并不是什么光彩之事。”说到这儿,苏瑜心中还是内疚的,只有对碧落庄那边更加事无巨细的照顾,仿佛才能减少她的一点负罪感。“表哥,皇帝担心王爷长时间留在连云会叛变,也担心他还朝后会把持朝政,所以,皇帝是绝不可能让王爷活着的。可我得让王爷活着,皇帝没被雷给劈死,算是上天给他的警告,若是他再执迷不悟冤杀忠良,我也不会让他得逞。”
“阿瑜,你想做什么?”不知为何,苏瑜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孙学雍并不觉得有多惊诧,相反,他还认为她说到会做到。
苏瑜眨了眨眼,唇边的笑意有些苦涩和无奈,“我现在想做的,仅仅是让王爷平安还朝罢了。”
与关芯兰订了亲事后,孙学雍多多少少能体会那种能令普天下的善男信女要死要活的情愫了,听苏瑜这样说,他的心里也发酸,“你想怎么做,我倾全力帮你。”
“表哥不怕得罪皇帝吗?你的前程可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孙学雍笑道:“你表哥还真没蠢到直接去捅马蜂窝,皇帝有驭臣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也得有点能力应付才是。”
外头传来轻轻的声音,“王妃,老夫人午睡醒了,请王妃去瞳晖院说话呢。”
苏瑜没特别跟孙学雍交待什么,宣祈既然看好他,他自然也不是平庸之辈。
迈过门槛,看到孙娴和关芯兰正在廊下望着她,见她出来,二人忙迎过来。
“阿瑜,你和我哥哥聊什么呢,这么久都不出来,害得我们在冷风里凉了好久。”孙娴娇嗔。
孙学雍跟着苏瑜出来,看到关芯兰,想到不知何时才能见面的苏瑜与王爷,看关芯兰的目光更加柔和了。
关芯兰的注意力本就在孙学雍身上,接受到孙学雍痴缠的视线,心不仅跳如乱鼓在捶,脸颊也羞臊得像要滴出血来。
苏瑜眼见着关芯兰的异样,撇过脸打趣道,“是你等急了还是兰姑娘等急了?”
孙娴见哥哥和未来嫂嫂脸色都绯了,瞬间会意过来,“自然是兰姑娘等我哥哥等久了,好不容易借着我阿娘过寿的名头两人能正大光明见一面,阿瑜,祖母醒了,咱们赶紧去瞳晖院吧,让我哥哥和未来的嫂嫂好好团聚团聚。”
孙娴说着拉起苏瑜就走,留下手下无足的关芯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好在孙学雍不是木头,声如温玉,“我让人沏壶花茶到书房来,请阿兰你赐教几局棋局如何?”
关芯兰绞着手帕,心中又是期盼又是窘迫的羞涩点头,“指教不敢,学雍哥哥请。”
那边走得不远的孙娴回头望了一眼,随即捂着嘴笑了。
苏瑜见状,言道:“是不是很羡慕?”
这话问得孙娴先是一愣,尔后脸上的笑意减少了些,“你少打趣我,否则不理你了。”
“要过年了,宫里有除夕宫宴,依雍表哥如今的阶品是可以带家眷进宫的,到时候你在刑夫人面前好好表现表现,雍表哥前程似锦,你与白公子的事肯定不会有什么波折。”
进宫?这的确是个好机会,现在她缺的就是在刑夫人面前表现的机会,一个正面露脸的机会,而不是被什么人当作霉头捅到刑夫人面前。
孙娴有些期待了。
“阿瑜,你说刑夫人会喜欢我吗?”孙娴心里没底,她没真正与刑夫人打过交道,不知道她会不会中意自己这样的儿媳妇。
“你这么好,她怎么会不喜欢你?”
孙娴宽了宽心,想与白公子在一起,看来这一关必须得过,那怕头破血流,她也不会后退半步。
见着孙娴露出坚定的眼神,苏瑜将话题扯开,“今日没见着蓉姨母,我也没敢问外祖母,她是身子不好吗?”
孙娴轻轻叹了口气,“自从婉妹妹失踪后,蓉姑母的精神受到很大的刺激,后来的情况是越来越严重,逮着谁就说婉姐儿的失踪与他有关,每日清醒的时辰极少,程姑父请了好些大夫都被蓉姑母赶了出去,如今她只见嫣姐儿一个,就连那些侍候了她上了年岁的仆妇在她面前都讨不到什么好听的话,久而久之,那院儿里除了几个主要负责侍候的人,都没人敢逗留。祖母去看了蓉姑母几回,蓉姑母糊涂得连祖母也骂,什么话难听就骂什么话。如今蓉姑母成了祖母的一块心病,祖母时常想到这事就唉声叹气。这次我阿娘散寿,本不欲操办,但阿娘想让祖母高兴高兴,这才张罗起来热闹热闹。今日看祖母这样高兴,阿娘刚才回来还说今天这事儿张罗对了。啊,还有,妨姐儿你知道吗,妨姐儿也有喜了,如今她总算是有脸面了,江家将她捧在手心里似的疼爱,听说那江妹夫十分听她的话,与江家人的关系也处得不错,她呀,算是掉进福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