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老爷说,请姑娘找到孙婉后直接送到程姑爷的老家去,她的事程家的人已经知情了,乡下小地方最忌讳这样的家丑流出让人说长道短,有程家人盯着,料想溶姑奶奶母女两个也闹不出什么大动静来。”
这样最好不过了,“你差人到集芳馆走一趟,就按大舅舅说的办吧。”
“是。”
袁嬷嬷出去办差,庄娘子将衍哥儿抱进来逗弄了一会儿。见衍哥儿长得白白嫩嫩的,能吃能睡,苏瑜心中很是欣慰。
日子不知不觉得溜得很快,转眼,到了苏瑜出月子那日。
岳云眉带着许多逗弄小孩子的稀奇玩意儿来到王府,来前担心王爷在,在规矩上不敢造次,连步子都在装端淑,走得扭扭捏捏直惹人发笑,后听来接她的采玉说王爷入宫去了,立即撒丫子往明德院跑去。
采玉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眉姑娘,你慢着点儿。”
岳云眉一路跳脱进明德院,采玉在后面追得很辛苦,花汀倒是习已为常,背着包袱没落多远。
一见到苏瑜,岳云眉的笑脸就收了,皱眉道:“人家坐个月子都要把自己胖一圈,你怎么瞧着比怀孕时还瘦?”
“人家是谁啊?”苏瑜笑着反问。
“还能是谁,芳姐儿呗,自从她生了孩子,我阿娘恨不得把府里所有的补品都炖了装进她肚子里。”
说起来,苏瑜是很久没见霍静芳了,“等衍哥儿百日宴时,你告诉芳姐儿,务必要请她带着孩子过来坐坐。”
“我们家瑾哥儿的百日宴你不去吗?”
岳怀瑾,岳云眉侄儿的名字,小名儿瑾哥儿。
“去,怎么不去?”苏瑜笑道。
看到苏瑜笑了,岳云眉才放下心来,“你可总算是笑了,阿瑜,你外祖母的事我听说了,我阿爹阿娘还让人送了三牲祭礼过去,算是尽分心意吧。”
握着岳云眉的手,苏瑜叹道:“有心了。”
“不说这个了,来看看我给衍哥儿带了什么好玩儿的东西。”
“花汀,快把包袱拿过来。”
“阿瑜,你快让人把衍哥儿抱过来我看看呀。”
……
岳云眉在王府闹了一下午才离开。
她一走,袁嬷嬷就一副莫可奈何的表情,“这个岳四姑娘可真会闹腾,将来嫁进寅国公府,还不得把寅国公府的房顶给掀啦?”
苏瑜也很久没当陪客,疲惫得歪在榻上动都不想动,“你放心,有人能治她。”
袁嬷嬷知道苏瑜说的是世子爷,抿笑不语。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久未在集芳馆露面的苏瑜坐在后院树下品茶,树荫斑驳的碎痕落了她一身,那支桃花流疏钗随着拂面的微风轻轻摇曳,映着她温润细嫩颈项越发透着皎白。
旅途劳顿的洪掌柜好好歇了一夜,加一个上午,听到东家到了,不敢怠慢,赶紧前来回话。
程惟生的老家其实就在上河县不远的临安镇,先前因为孙家到京城落户,程家一家老小也到了京城,只不过是租宅子住,仍旧靠程惟生接济。现在程惟生不仅拿到归籍书,身上还揣稳了一万两银子荣归故里。
程家先是在镇上买了大宅子以及奴仆,又置办了米铺,绸缎铺,酱油铺等铺子过光景,还置办了一百多亩的山地水田雇了庄户种植,算是名副其实的富甲乡绅了。
孙嫣和孙婉业已到宗祠磕了头,改回程姓,算是真正的认祖归宗。程婉虽然破了相,但以程家目前在临安镇上的地位轻易便找到一户好人家,已经订了亲,年底就办婚事。
程婉回到程家后,看到有仆有婢,倒也安分。可程家老太太关起门来还是一直嫌弃她玷污了程家的门楣,想将她扭送到尼奄去做姑子。可一个好好的姑娘就这样送到尼奄去,总会让人生疑嘀咕,程家又想干脆对外张扬说她嫁过人了,死了丈夫,婆家刁难她一个寡妇又无子嗣傍身,嫌她吃闲话容不下她,将她赶回了娘家,这样的说词总好过她曾沦为船娼体面。
对嫁人这事,程婉已是破罐破摔无所谓,但她那些送上门来的亲事还是挑三捡四,这不满意那不安逸。不止她挑,孙玉溶也跟着挑,惹得程家老太太气得在床上躺了许久。后来终于给程婉物色到一户人家做续弦,只是男方年纪有点大,好在是有儿有女的,不用她再产生继香火,也颇有家底,这门亲事就成了。
听到这里,苏瑜算是松了口气,至少不会再到京城里来闹了。
“洪掌柜,辛苦你了,给你放几日假,好好陪陪你家老太太吧。”
洪掌柜对这东家一直感恩戴德,“东家客气了,虽说是出了趟远差,可这差使并未费什么力气。”
说到这里,苏瑜倒想起一事来,“我一向知道你办事妥贴,可也想知道你是用什么法子替孙婉善后的?”
“说起来不值一提。”洪掌柜谦虚道:“扬州这样的花船不在少数,只要找到一个与孙婉姿容相似之人作为替换,再重金封了老鸨的嘴,咬定那假的就是孙婉,并从她嘴里放出些有利里孙婉的说词,渐渐地,孙婉这个人的模样就会被假冒之人代替,她便能彻底脱身了。”
金蝉脱壳,是个好主意。
“至于那首先发现孙婉之人,小的仔细调查过,他只是认出孙婉的模样,并未真正与之说过话。好在他常年在扬州厮混,小的使了点银子让他熟悉的人带他到那条花船上吃酒,故意让假冒孙婉之人作陪,几句话下来,又有老鸨帮忙周全,他自然会肯定自己当初认错了人。”
如此一来,京城孙家这边当真是半丝风险也不担了。
苏瑜连连点头,差人将消息给孙家送去。
孙廷桦知道后也对此事彻底放下心来,他坐在圈椅上,脑海中浮出外甥女苏瑜的样子,淑姐儿的模样并未有多少遗承到苏瑜身上,就连性子也不像,可她是都经历了什么,心智这样厉害,当夸一句算无遗策。
“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了。”梁氏站在丈夫身边开口,她觉着没有孙玉溶的孙家,耳根简直清静极了。“既然嫣姐儿和婉姐儿都有了着落,阿娘在天之灵也大可安心了。”
孙廷桦脸色也并不太好,“这个着落居然要阿娘以性命相换,太不值当了。”一想到他没在床前送到终,心里就止不住的遗憾。
梁氏明白丈夫的一片孝心,宽慰他,“事已至此,日子还得朝前过,往后孙家定会顺风顺水的。”
孙廷桦长长叹了口气,算是受用了妻子的话,“武哥儿现在上道了,前段时日有几桩小生意交到他手里,虽说没有大赚,却也颇有收获,如今这是我最欣慰的事情了。”
“哦,只这一件吗?”梁氏声调提了提。
孙廷桦缓缓反应过来,笑道:“这段时日太忙,无暇顾及,你让人跟妤姐儿好好说一声,让她带着女婿一家回来吃顿饭吧。”
五月十六是关芯兰和孙学雍的大婚之日,孙廷梧在老家丁忧尽孝,遗憾没参与。
苏瑜早早就派了贺礼送去孙家。
余氏受了新媳妇的茶,乐得眉开眼笑。
接着又到了宁威将军府头一个孙子辈的百日夜,岳家大摆延席,热热闹闹了一整日。苏瑜没将衍哥儿带去,怕人多惊着了。故此,她人在宁威将军府,心里总惦记着府里的衍哥儿,用过午膳又与霍静芳一起讨论了一些育儿经,便匆匆告辞回府了。
这一回府又得到个好消息,苗二姐查出了身孕。
袁嬷嬷乐得就跟她自己的姑娘有孕似的,不厌其烦的叮嘱这样叮嘱哪样。
苗二姐私下里跟苏瑜抱怨,说袁嬷嬷着魔了,还说当初她怀衍哥儿时袁嬷嬷时时侍候在身边,若袁嬷嬷一直这样会念叨,请教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日子看似一派和乐的过着,直到有一日寝居里摆上了冰,苏瑜才意识到又一个酷夏来临了。她拿起了玉柄绣桃花面的小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摇着,旁边的摇篮里正睡着长得虎头虚脑的小衍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