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什么样的处境,本宫都是皇后,你们王爷仁慈吗?我倒真没看出来,他要是仁慈,怎么能干出绑架中宫通敌叛国的恶行?”
苏瑜捋了捋被压绉的衣袖褶子,语气不咸不淡。
善柔被怼得哑口无言,想出手教训又不敢,毕竟皇后就是皇后,就算落魄了,身份摆在那里,她打心底里存着一丝敬畏。于是跑到前面去请示雍王,“她不肯走,想让咱们的人背着她走。”
时候不早了,雍王也不想再耽搁时间,“那就背上她,赶紧走。”
还真让人背上她?善柔以为王爷会下令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她就范呢,想想都过瘾呢。
她撅着嘴回到苏瑜面前,指了一个死士过来,背上苏瑜。
整个上午都在下山,雍王带她入密林,肯定也是知道宣祈会让人在官道设卡,抑或着隐卫会追来。
苏瑜紧紧的抱着死士的脖子,她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和孩子冒险。午后,一行人终于到了山脚,善柔吹了一声口哨,立即从树林里跳出一队人马来,其中领头的是个穿劲装的青年男子,约莫三十左右,他恭敬的率众人跪在雍王面前。
“参见王爷。”
雍王赶紧上前扶起他,一向严肃的脸上露出几条笑纹,“阿儒,快起来。”
“王爷这些天辛苦了。”蒋成儒眼神真诚,好像随时随地都能为雍王肝脑涂地。“王爷比计划晚了一日,还好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前面的河上已经备了一条画舫,属下请了成江名妓琉璃姑娘作掩护,只要过了河就安全了。”
“这么说旱路上真有人设卡?”雍王这会儿的语气已经很轻松了,几乎是不屑。
蒋成儒点头,“是的,三日前这个方向每个城池和乡镇都有人设卡,查找王爷一行人。”
“水路无人查吗?”
“一直仰慕琉璃姑娘的成江府尹已经在画舫上醉了一天一夜了。”
雍王懂了,有成江府尹作幌子,自然是安全无虞,“成儒,还是你想得周到。”
苏瑜是看出来了,雍王这般器重这个什么‘成儒’,定是他的左膀右臂无疑了。
到了平地,苏瑜从死士背后下来,善柔像是扶着她又像是拽着她往前去。因为太久没走路的缘故,刚开始被扯着走苏瑜腿脚有些打闪,善柔又一副毫无惜怜的态度,苏瑜也来气了,她用力挥开善柔的手。
“你要想走得快,就自己走,要是嫌我走得慢,就再让个人背着我。”
苏瑜敢保证雍王让她走路是故意刁难她,因为那么多人骑马,凭什么就她走路?
前面骑马的走远了好长一截,善柔有些急了,“我告诉过你,你要明白你自己现在的处境,我们不是你的奴婢,用不着听你的使唤。你要是不走快点追上去,我就……我就……。”
唰的一下,善柔拔出了自己的剑比在苏瑜的脖子上,得意的扬了扬头,用命令的口吻道:“快走。”
苏瑜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像是没看到自己脖子上架着剑似的,伸手摘了一朵路边的野花夹在耳边,然后才对她说:“本来就走得慢,你还拿剑架我脖子上,也不嫌累得慌。”
善柔觉得自己要被气炸了,恨得咬着后槽牙问,“你不怕死吗?”
苏瑜捋发的手顿了顿,然后右手两指一合移开锋利的剑锋,“谁不怕死,可我知道我现在要是死了,你也活不了。”
善柔莫名的打了个战栗。她说得不错,在她还昏迷的时候雍王就警告过她,这个人算是交到她手里了,她要做的最重要的就是看着她不准她自尽,否则她死了,自己也会受到惩罚。
她是从一堆孤儿中挑选出来的死士,从小就饱受训练,几乎每一次都在死亡的边沿徘徊,一旦任务失败,受到的惩罚也是让人不寒而粟的。雍王和雍王妃一样,看似容易亲近,实则内里心狠手辣,豢养在雍王府的死士,说起雍王的惩罚,全都是一场恶梦。
苏瑜已经慢慢悠悠走到前面去了,善柔从沉浸中回过神来,收了剑,追上去。
这一次,她没有催足,苏瑜走得快她就走得快,苏瑜走得慢她就走得慢。
苏瑜拿眼睨她,心里想着:挺识时务。
等到腿脚走利索后,苏瑜的速度也快了。
因为她饿了。
只是满以为会看到苏瑜一脸愤怒加沮丧的雍王,在看到苏瑜手里拿着一把从路边随手摘的野花时,嘴里就像吃了一只苍蝇那么难受。
这是一条约摸十丈宽的河,苏瑜曾在成江的地域志上看到过,这条河叫漯河,是大唐版图内最宽的的河。
河面靠岸的地方停着一艘画舫,一看见画舫,不由得让苏瑜想起了嫣如。当年嫣如的画舫也是如此规模宏大,她还曾与她一起在画舫上游过几条河,那时无所事事,纵情山水,何等姿意?
如今呢?
嫣如作了古,她被人胁持。
苏瑜的脸色不大好看了,自然她戴着人皮面具让人瞧不见她的脸色,可她似染了霜雪的眼神和表情却是骗不了人的。
善柔伸出手来,想让苏瑜搭着她的手上画舫。
苏瑜不高兴,懒得理她,自己上去。
雍王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有脾气的人质,她不是搞不清楚情况,而是太搞得清状况了,知道自己除了能限制她的自由,旁人根本不敢对她做什么。
站在甲板上,苏瑜头也不回对善柔说:“先带我回房洗个澡,再送些吃食过来。”
善柔没有动,偷偷拿眼斜向雍王。
雍王缓缓走了几步,站到苏瑜面前,看着那双澄澈得不染杂质的眼睛,像两汪深不见底的幽井般森冷阴寒,“咱们走了半个月,你的皇帝陛下没有追上来,说明什么?说明他可能已经放弃你了。你的母家毫无根基,但有的一点儿基业都是你成了皇后之后得来的。更何况你还是个二嫁女,陛下再宠你,也不见得少了你就不能活。宫里有燕国、晋国以及陈国的公主,个个撩拨男人的手段都是一流的。你已经离了皇宫,凭什么还能这么颐指气使?你就不怕真把本王逼急了,命人一刀抹了你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