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今早在朝堂上讨论的是什么事吗?”
苏瑜没关注,所以摇头。
宣祈继续说:“朕打算放邹录回燕国,但燕国的几万大军得留在大唐。”
“这是为何?”按常理大将军都离开了,没理由将士还留在大唐。
“我想让宣晗回北国了。”
苏瑜闻声,脸色渐渐沉郁下来,刚放到唇边的茶盏也放下了,“你说过南宫措一死,北国的内乱至少要持续一两年,宣晗才九岁,他还只是个孩子,你让他这个时候回北国去,难道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宣祈张口要说些什么,苏瑜仍抢在他前面,“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宣晗是南宫耀的儿子,是北国皇室嫡系,是最该继承北国国王位的人选,可是他毕竟不是在北国长大的,他在北国没有根基,就算有,南宫措掌权那么多年,还能给宣晗留下什么?我不想他做什么北国王,只想他开开心心的成长。”
这番话完全是出于一片慈母之心,宣祈很感动苏瑜如此为宣晗着想,只是北国天下太平是南宫耀的愿望,他人不在了,这个愿望只能由宣晗来实现。
“我都会安排好,不会让阿晗出事的。”
苏瑜有些恼了,让一个九岁的孩子回到虎狼穴去,她说什么也不能答应。
“你怎么安排?你还能跟着他到北国去吗?”
这是第一次夫妻二人红着脸说话,一旁随意的蝶依和采玉都吓到了。
宣祈解释道:“现在北国的内乱已经开始了,几方势力相互制衡又相互拆台,这帮人都成不了气候。我会给北国外围施压,起先说放邹录回燕国去,就是想以留在大唐的几万燕国将士做筹码,要胁燕国出兵伐北,晋国和燕国从前在南宫措的淫威下喘不过气来,就算不用我想计策,晋国也不会放过现在北国这块无骨头的肥肉。”
“你是想利用燕国出兵去牵制北国内政?”
苏瑜一针见血。
宣祈点头,“不错,要让燕国收兵,北国皇室就必须拥立阿晗为北国新王。”
“燕国你有成算,那晋国呢?晋国可没把柄落在你手里。”苏瑜语气冷冷的,依旧不赞成。
“晋国与陈国相邻,这两国之间又有秦晋之好,让陈国去牵制晋国,也是有成算的。”
也就是说让晋国和燕国同时向现在无主的北国发难,北国内忧外患,势必时局动荡,届时宣晗回到北国登基为王,晋国和燕国撤兵,的确是个好计策。
可苏瑜依旧摇头,“不论你的计划有多周全,让阿晗现在回北国,我就是不能答应。”
说完,苏瑜起身离开。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宣祈看得出神。
苏瑜出了坤宁宫,去看宣晗。
彼此宣晗已经沐浴结束,他在温习功课,碧影为他擦着头发。
碧影看到苏瑜进来,手顿了顿,实在是没想到她这会儿会过来,毕竟母子二人才分开不久呢。
察觉到碧影的异常,宣晗抬起头,然后惊喜的站起身,“阿娘,你怎么来了?”
看着这张纯真无邪的笑脸,苏瑜怎么忍心将他放到北国那里去涉险?她笑着走过去,接过碧影手里的帕子替宣晗擦起发来。“阿娘想你了,走着走着就走过来了,是不是打扰你温书了?”
阿娘从前没少替他擦头发,只是好长时间不替他擦,再擦起来让他怪不好意思的。“没有,没有,阿娘要过来几时都成,就算儿子睡了,知道阿娘来了,肯定一翻身就起来了。”
“你呀,嘴皮子是抹了蜜了?”苏瑜心里酸酸胀胀的,却极力控制着眼中的湿意。
“阿娘今晚等你睡着了再走好不好?”
宣晗自然是高兴,但他又想到什么,“阿娘在这里陪我,那两个弟弟怎么办?”
“不要紧,阿娘很久没陪晗哥儿了。”
宣晗笑着转过身抱住苏瑜的腰,欢喜得难以自抑。
苏瑜也紧紧抱着他,他发誓决不能让宣晗去冒险。这是她的孩子,她要保护他。
回到坤宁宫已经快子时了,蝶依和采玉随她到了宣晗处,看她站在坤宁宫外不肯进去,心里都很着急。
“姑娘,都快子时了,该休息了,明日上午孙家还要进宫请安呢。”采玉小声提醒。
苏瑜还是没有动,一会儿袁嬷嬷寻了出来,“这是去哪儿,大半夜的不安枕逛什么呢?”
蝶依问,“陛下睡了吗?”
“陛下去御书房了,也还没回来呢。”
袁嬷嬷如是说着,然后就品出其中的不对味儿了。她诧异的看向蝶依和采玉,“出什么事了?”
蝶依和采玉相视不眼,却没说话。
而苏瑜听到宣祈不在,心里也没那么别扭,携裙回了坤宁宫。
这一夜,宣祈没有回来。
这一夜,苏瑜辗转难眠。
次日起身时,苏瑜眼下乌青很严重,坐在妆奁前袁嬷娘几次欲言又止,到了也不知要如何开口。
早膳后没多久,孙家的人就进宫了。
因为要见人,不让人看出来苏瑜的脸色不好,采玉十分用心的为苏瑜上妆。
孙家来了大舅母梁氏和二舅母余氏,这妯娌二人瞧着没什么变化,但梁氏却明显比余氏苍老了几分。
二人跪地行了大礼,苏瑜吩咐赐坐。
“听说皇后娘娘回宫了,我们就赶忙往宫里递了贴子,见着娘娘安好,我们也都放心了。”梁氏说着还抹起了泪。
“不知道臣妇等人有没有福气见见二皇子殿下,备了薄礼给他当见面礼呢。”余氏眼中也很动容。
“嬷嬷,去让温娘子把瀚哥儿抱来给二位舅祖母看看。”苏瑜吩咐。
没一会儿,袁嬷嬷就带着温娘娘抱着瀚哥儿进来了。
“瞧瞧这小模样儿,真是俊。”梁氏说。
“可不是,嘴巴和眉像陛下,鼻子像皇后娘娘。”余氏道。
二人给了见面礼,瀚哥儿刚睡醒的样子,要喂奶了,没一会儿温娘子就抱下去了。
重新落坐后,苏瑜看向梁氏,“大舅母,怎么瞧着你气色不大好。”
梁氏闻言,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家里的烦心事原本不想污了娘娘清听,但娘娘既是问了,我这做舅母的也不能当没听见。实不相瞒,现在家里乌烟瘴气的,我已经在京城住不下去了,准备立马带着一院子的人回湖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