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孙家三房太太,自然是蒋氏无疑。这个蒋氏苏家人不曾见过面,但对她也算是有所耳闻。自从丈夫染病在床,她变得乖张跋扈,周老太太还在世时尚有所收敛,老太太一死,变得更加无法无天起来。
这还不是让徐老夫人和二房夫妻吃惊的,吃惊的是康妈妈说她是皇后娘娘派袁嬷嬷亲自到孙府接来散心的。蒋氏在孙家心情不好,按理说与他苏家无干,而她为何心情不悦不用深想就能猜中。
“就她一个人来的?”徐老夫人拧眉问。
康妈妈摇头,“是三太太带着姑娘嬉姐儿一并前来的,现都在外头等着给老夫人您请安呢。”
徐老夫人满脸纠结。
苏宗耀夫妻则忐忑难安。
很明显,宫里的皇后娘娘知道了最近苏府发生的事,而昨日才让谭莹雪入府,今日蒋氏母女俩就登门,这显然是宫里那位有意为之,想要敲打他们二房太过分了呢。
“阿娘,既是有客,儿子就先告退了。”
苏宗明起身拱手作了一揖。
陈氏也想抱着孙子离开,“阿娘,儿媳妇也告退了。”
这是想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面对蒋氏母女?徐老夫人心里有些不高兴,“明哥儿是男人,既是女客来访,自是该回避,你是女眷,陪我见见又如何?瞧你这点儿出息,赶紧把你那副受惊吓的表情收收,免得叫外人瞧见了笑话。”
苏宗明避了出去,陈氏则尴尬颌首留了下来。想想也是,她又没做什么对不起蒋氏母女的事?心虚什么?如此一想,又抱着程哥儿坦然的坐下了。徐老夫人见她恢复了状态,这才示意康妈妈将人请进来。
蒋氏原本也没想着在这松龄院多作停留,只想简单的寒喧两句就走。
康妈妈撩开帘子,先进来的是苏盼,她乖乖巧巧的朝徐老夫人行了礼,“孙女给祖母请安。”转头又对陈氏道:“二婶母,你也在啊!”
陈氏没回话,只笑着颌首。她的目光很快就落到跟在苏盼进来的蒋氏母女身上,那蒋氏生就一副很是精明不好惹的面孔,脸上挂着并不真诚的笑容,一身浅蓝色缎子袄衬得她肌肤雪白,唇脂胭红,显然过来之前是妆扮过的。再看她的女儿孙嬉,神情木讷,像一个行动的木偶人似的,年纪轻轻的脸上表情全无,一双眼呆愣毫无神彩,就像没了魂儿一样。
陈氏心中又不勉唏嘘起来,一个好好的姑娘家,在成婚当日遇到那种事,可不得受刺激至此?
“祖母,这是孙家的三太太和她的女儿嬉姑娘,宫里的瑜姐姐听说嬉姐姐身体不大好,怕她一直呆在一个地方憋闷,特意着人去接了来咱们家,想着换个环境,也好散散心。”苏盼笑着介绍了蒋氏母女的身份。
蒋氏朝徐老夫人跟前儿走了两步,曲膝行了晚辈礼,“妾身蒋氏,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您万安吉祥。”
一张嘴儿倒甜,徐老夫人很配合的笑得合不拢嘴,心里却在想她到底知不知道将她姑娘害得这般模样的罪魁祸首也在府里?“好好好,快快免礼,康妈妈,快把我的好茶都拿来让贵客尝尝。”
对于徐老夫人的热络,蒋氏也受用着,总好过受冷落。她拉过嬉姐儿说:“老夫人恕罪,我这姑娘身体不大妥当,嬉姐儿,快给老夫人磕头。”
孙嬉依言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
徐老夫人连忙道:“别这么掬礼,又都不是外人,快扶起来坐吧。”
苏盼坐到了陈氏身边原先苏宗明坐的位置。
蒋氏先让孙嬉先坐了,然后刚想坐就听到陈氏怀里的孩子呢喃了一声,她折身看过去,“真是好漂亮的孩子,长得真好。”
这话说得陈氏心中一紧,心道你要是知道这是谭莹雪的孩子,恐怕会恨得直接掐死他吧。“过奖了,过奖了。”
“这是我的二儿媳妇,姓陈的。”
她们辈份相同,陈氏起身与蒋氏互相见了礼。
刚落坐,康妈妈的茶就来了。
蒋氏吃了口茶,就听见苏盼说:“嬉姐姐,你也尝尝呀,这茶可是我祖母珍藏的,要是不是贵客,她都舍不得拿出来喝呢。”
孙嬉还是没动,蒋氏叹了口气,对徐老夫人说,“这孩子受了场刺激,现在把心思给收了,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蒋氏边说边暗恨远在孙府的梁氏。
徐老夫人正想侧面打听打听蒋氏知不知道谭莹雪也在府上的事,便道:“自打宫里的那位出事后,我成日忧心难安,就生了场大病,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
陈氏暗骂徐老夫人老糊涂,怎么能这么问?这不是哪壶不开提那壶吗?可她又不敢多言,只能神情紧张的听着蒋氏回话。
且不说徐老夫人是否真是出于关心才这样问的,但有个年长的长辈关怀一句,还是让蒋氏忍不住泪目。“说起来,也真是造孽,本来好不容易遇到场姻缘,竟因孙家大房的一个孽障凭空跳出来给毁了。为此事,我家夫君被气没了,姑娘也成了这样,有时候我都想一死了之,可看到孩子这样不死不活的样子又实在狠不下心来走那条路。”
“按说孙家三房的婚事,若真与孙家大房有关,也应该是两家都高兴的事,怎么还出了个孽障?”徐老夫人故作惊讶。
“那孽障原是孙家大房的二儿子孙学武的媳妇,不仅擅妒跋扈,又因为与丈夫不睦被休出了孙家。先前孙学武纳了她的近身女使素菊为妾,她便百般刁难为难素菊,那素菊在谭莹雪,也就是那孽障身边呆得久了,也学得心狠手辣。谭莹雪被休出门后,素菊就使了阴招叫人把她卖进了私娼馆。本以为从此天下太平了,没想到大房这埋下的祸根在我家嬉姐儿成婚当日发作了。那谭莹雪辱没大房也就罢了,没想到把我们三房也连累了进去,不仅害得嬉姐儿婚事没了,还让我三房的顶梁柱也断了,老夫人,您说说,这天大的冤屈,我憋在心里能好受吗?我又能朝谁去诉苦去?”
蒋氏一番哭诉,委屈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