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夫人长叹了口气,“之前尚书家的姑娘那么好,耀哥儿居然避了出去,后头想再找机会见见,他都不依,咱们家条件再好,人家姑娘哪里经得住这么羞辱?现在就算是耀哥儿愿意,那尚书家的姑娘也未必肯了。这一拖,我以为又要拖到猴年马月呢,没想到太傅家的姑娘又跳出来了,偏看耀哥儿那样子是极为满意的,我适才在想他先前那么多人都看不上,是不是心里早就有人了?而这人就是这孀居的杨姑娘?”
陈氏正愁没话柄把这门亲事给叉掉呢,徐老夫人可真是疼她,立即就送来了。她故作惊讶道:“太傅家的杨姑娘,媳妇先前在一些宴请上总能听到女眷们提起她。说她先头的夫君死得早,因为与婆家关系不睦才被赶回了娘家来。”
“是么?”徐老夫人眉头皱起。
“可不是么,不然怎么她为先头的丈夫生了个儿子,婆家人连这儿子的都不要都要将她赶出门去?”陈氏继续在徐老夫人心里扎针,“阿娘,不是媳妇不想大爷有门好亲事,只是若这杨姑娘人品真有瑕疵,再到咱们府里来,那往后家里还能有个太平日子过么?再者她一嫁过来,她那儿子肯定也是要跟着过来的,这儿子都已经十二三岁了,记事了都,还能跟咱们大老爷亲近得起来吗?”
徐老夫人眉头皱得更紧了。
陈氏继续添油加醋,“咱们家是姓苏的,杨姑娘的儿子过来后是跟她先头的丈夫姓呢还是改咱们的姓儿呢?万一大老爷爱乌及及,将来把这若大的家业给到这继子手里,那咱们苏家岂不是要落到外姓人手里了?”
这话不像针了,像把刀一样插进徐老夫人的心坎里。她立即让康妈妈去把苏宗耀给叫回来,她有话要问。
在苏宗耀回来之前,陈氏避免他知道是自己在老太太这里拱了火,找了个去厨下看消暑热的汤准备好没的借口避开了,实则就躲在屋外拐角的角落里,听着屋里的动静。
先前苏宗耀提了要娶杨夫人这事,徐老夫人也是应允了的,他很久没这么高兴过了,正拟庚贴让媒人去下,还没写完呢,又让阿娘给叫了回来,他兀自猜测阿娘是不是有什么事要交待,“阿娘,您着急唤儿子回来可是有急事?”
徐老夫人脸色不大好,她怔怔的看着苏宗耀,眼都舍不得眨,“你老实告诉我,先前为你挑了那么些人你都不满意,是不是心里早有人了?而这人就是这太傅府的杨姑娘?”
徐老夫人活了这么大把岁数,自然不是白活的,苏宗耀也不隐瞒,“早先儿子与杨姑娘的确是认识,只是并未往这层面上想,后面儿子确定了心意,阿娘为儿子张罗的那些自然就拒绝了。”
“所以,你是一直在等着她的,若然不是她,谁都不可以,是以?”
这话说得这么直白,苏宗耀老脸皮再厚也要红上一红了,“是。”
想到陈氏方才的话,徐老夫人沉声道:“你说你之前就与她相识,我问你,你了解她多少?”
听阿娘的语气不善,莫不是此事有变?苏宗耀也拎起谨慎来,“阿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哼。”徐老夫人冷笑一声,“这么说来你并不了解是不是?我告诉你,她可不是什么好人,她与先头的婆家处得不睦,带着儿子是被婆家赶回娘家的。一个被婆家赶出去的女人,能有什么好品性?你还要将她聘进咱们家来,是想让苏家将来不得安宁么?”
“阿娘这话打哪儿听来的?”苏宗耀又不蠢,老太太先前只知道有杨姑娘这么一个人,对她生平半点不了解,这才多大会儿就说出这番话来,当即意识到老太太肯定是听人说了闲话。
“你别管我从哪儿打听来的,我只告诉你,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苏宗耀倒抽了口凉气,“阿娘既是提到杨姑娘的品性,阿娘可知当今杨太傅正是太子师,杨太傅既能为太子师,他教出来的女儿岂会是个差的?”
徐老夫人一愣,她还真没想到过这一点,只是陈氏言词那样恳切,她是为苏家着想,且空穴不来风,杨姑娘真要是品性优良,岂会让人嚼舌头?徐老夫人顿时就把心里的疑虑给打消了,“自古正竹长歪笋的家庭多了去了,你怎么就能保证杨家不是这种情况?还有,杨氏的儿子已经那么大了,跟着到了咱们家,就要吃咱们苏家的米粮,那他是跟他先前的姓儿还是跟咱们苏家姓儿?要是他也是个坏良心的,哄得你高兴了,骗了你那些家产去,那咱们苏家岂不是就要落到外姓人手里?”
天呐,这都哪儿是哪儿啊!
苏宗耀十分无语的看着徐老夫人,眼光中是隐忍的怒气,“阿娘想多了,我既心慕杨姑娘,就会信她,她的儿子自然是好的,绝不会像阿娘担心的那么不堪。”
“这么说来你是娶定了?”徐老夫人也来了气,她更担心苏家的家产落到外姓人手里。
“是。”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冷下来,母子二人都不妥协。
陈氏适时端着冰镇绿豆汤进来,笑着打岔,“阿娘,大老爷,快来尝尝冰镇绿豆汤,这天儿喝正是解暑渴呢。”
苏宗耀一看到陈氏,立即明白阿娘的反复是从何而来了。但他实在不好对一个弟媳妇多说什么,只道:“不必了,阿娘,儿子还要赶着写庚贴,先行告退了。”
看着苏宗耀转身,徐老夫人惊起道:“你要敢纳她们母子进门,我就死给你看。”
这事便僵住了。
苏宗耀回到书房,孝大于天,纵然他再心慕杨夫人,也不能拿老太太的性命去赌。
于是他赶紧写了拜贴送进宫去。
“陈氏蹦跶得这么历害,看来真是觉得危机近了。”苏瑜葱白似的玉指轻轻摇着团扇,淡淡的凉风有一下没一下的往那张肌肤细腻的琼颜上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