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摇头,“奴婢没见着,奴婢去到李家三院的时候,怜姑娘倒是清醒过来了,只是抱着成哥儿将自己关在屋里,谁叫都不开门,曾夫人说是要让人闯,她就说抱着成哥儿一起撞墙,这才没让人直接给轰出李家来。不过奴婢见着凤香了,凤香说今日春宴上的事简直就是天大的委屈。这些年怜姑娘在李家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府里大小宴请她都不露面,这次春宴原也是不打算出去的。可是大房的人三请四请,怜姑娘又觉得自己身为李家儿媳妇,这样的宴请不操持的确也说不过去,这才在安顿好成哥儿后随传话婆子去了。没想到传话婆子并未将怜姑娘引到人群中宴客,而是将她引到搁置餐具箸勺的厢房里清查物什,凤香说怜姑娘说她喝了传话婆子一杯盏后就开始身体有异样还伴承幐神智不清。后来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她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准备回三房,没想到这个时候李家二房的姑爷丁文昭将她拦住了。大老爷,大夫人,据凤香所言,这个丁文昭背着李二姑娘时常对怜姑娘言语轻薄,甚至还堵过怜姑娘,被人发现后却说是怜姑娘勾引的他。因为三房姑爷在大牢里,李家人还真信了丁文昭这番说辞。丁文昭出现后又对怜姑娘言语轻薄,这次比以往更甚,动起了手,怜姑娘最后的清晰记忆就是这个蓄牲在欺负她,给她灌了一壶茶,然后发生了什么事,她就再也记不清了。醒过来就见观香在哭,然后大夫说她是醉酒失德,还有李家人要休她,她这才迅速将成哥儿抱住并把自己和孩子关在屋里。”
如果凤香说的是实话,那么真相已经在眼前了。
苏宗耀拍案而起,“这帮蓄牲,竟敢这么欺负怜姐儿,看我不去将黄国公府给拆了。”
杨氏连忙拉住激愤的苏宗耀,“不行,夫君不能冲动。”
“怜姐儿在受苦,我这个做阿爹不能不管啊!”
“管,当然要管。”杨氏说,“夫君,咱们苏府如今的门第比黄国公府还高那么一截,你想去将黄国公府给拆了,旁人只会说你仗势欺人,仗的什么势夫君要心里有数啊!而且黄国公府是京城里的簪缨大族,根深叶茂,您冒然行事若是惹了众怒,届时可就不止一个怜姑奶奶受委屈了。”
杨氏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苏宗耀头顶上,是啊,她不能只顾着怜姐儿,宫里的瑜姐儿也不能不管啊!他颓然的坐回去,焉得像被寒霜欺压的枯草。
“相信夫君已然听出来了,这件事是有始作俑者的,自打怜姑奶奶一脚踏进这个局,便再无翻身的可能了,国公府拼着自己不要名声也要在今日将怜姑奶奶休出门,将苏家拖下水,这是釜底抽薪,是死局。”
“我虽气恨何氏当年与怜姐儿一起为嫁进黄国公府不择手段,可何氏死了,如今怜姐儿也遭了报应,我也不能真眼睁睁看着黄国公府的人将她逼上绝路啊!”
苏宗耀长长的叹了口气,想将积堆在胸口的浊气全都吐出来,可是吐不净啊!
“罢了,儿子债,父母偿,今日这黄国公府之辱,我去受着。”
杨氏却道:“夫君不必去,妾身替夫君走这一趟吧。”
苏宗耀抬头看着杨氏,有些诧异,“你去?”
杨氏微微点头,说出了理由,“如今黄国公府的人正等着夫君上门去接人,但人可不是白休的,铁定会将怜姑奶奶的罪状在夫君你面前细数一遍,想当着众人的面让夫君受辱来达到他国公府坦荡,怜姑奶奶活该被休的目的。妾身去就不同了,妾身是夫君继室,他们就算有什么难听的话,也知道同我一个继室讲起不到什么作用。”
苏宗耀想了想,还是摇头拒绝,“不成,你怀有身孕,万一他们胡来,你……。”
“夫君放心,妾身身后是杨家,国公府不敢将妾身如何的。”
苏宗耀还是不放心,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不能让你去犯险。”
杨氏还要说什么,小媛撩帘进来,说:“不好了,老夫人醒了,也知道了国公府来人请大老爷过去接怜姑奶奶的事,老夫人气得不轻,康妈妈安抚不住,差人来请大老爷赶紧到松龄院去一趟。”
苏宗耀闻言立马撩帘就要去松龄院,临行前交待,“我先到阿娘那里去看看,怎么做等我回来再商量。”
杨氏表面应了,等到苏宗耀一走,她立即吩咐人备车去往黄国公府。
马车上那婆子有些忧心的问,“夫人这么一去,不怕大老爷恼么?”
“你又不是没看到大老爷为难的样子,一边要顾及怜姑奶奶,一边还要顾及宫里那位,我若能为他分忧,走这一趟又有何不可?”
那婆子久久的看着杨氏,忽然笑道:“怪不得宫里那位与夫人合得来,奴婢瞧着,你们二位的处事手段到有些相近之处。”
“哦,什么地方相近?”闲着也是闲着,杨氏不介意与那婆子说说闲话。
那婆子说:“还记得奴婢第一次见皇后娘娘,那时她寄住在孙家,虽然有家里的老祖宗护着,可就因她是被休之身的身份,就是有人看她不顺眼。三房太太联合两个姑娘想害她,没想到却反被她收拾得毫无还手之力,奴婢当时就想这个姑娘真是厉害,色荏内敛,胸有丘壑,走一步能算十步,怪不得能入当今陛下的眼。”
杨氏虽然知道苏瑜不简单,但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如此评价她。
“说出来不怕夫人笑话,奴婢当时在孙家当差,临阵倒戈背主之错,按说奴婢这样的人是要被赶出孙府的,可是皇后娘娘收留了奴婢,不仅给了奴婢差事,还给了奴婢体面。从那时起,奴婢就发誓一定好好侍奉皇后娘娘。”
说到这里,杨氏有句话就不得不问了,“哦,那你如今这般尽心服侍我,岂不也是背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