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乱得一锅粥,让宋宅的下人们看尽了笑话,他们从这几个主子嘴里大概了解到了来胧去脉,欢喜看热闹,又担心宋家倒了,他们这些仆从又该依附于谁。
孙嬉回到房里,喝了初夏递上来的茶后心情又微微冷静了些,觉得虽然孙家的那些二嫁女都嫁得好,这个好运也不一定会落到自己头上。
“姑娘,你真打算让姑爷休了你呀?”初夏站在一旁,有些忧心冲冲。
“他真有本事,就休,我还怕他不成。”
初夏明显在孙嬉眼里看到了闪烁,知道她在死鸭子嘴硬,不可能没有担忧,“奴婢看姑爷对姑娘还是有感情的,断不会犯下这样的糊涂事。”
心里希望如初夏所说,但脸上的薄忿却是没半点减少,孙嬉揪扯着手里的帕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姑娘稍作歇息,奴婢到前院去打听打听。”
孙嬉没有制止,初夏走出屋时看到对面的连廊里走来了迎春。
虽然迎春生了庶子,又在老太太面前吃得开,全府的仆从都将她视作半个主子看。但知道她是怎么爬上姑爷床榻的初夏从未在她面前低过头,就是看不起她。
这些年迎春习惯了他人的奉承和恭维,谁见着她不恭敬的喊一声姨娘?只有初夏每次见她眼睛都瞪得跟个乌骨鸡似的,充满攻击性。起初她还在初夏面前心虚胆怯,时间久了,她已是姑爷女人的事实让她的心虚胆怯就淡了。
于是初夏怎么怼她,她就怎么怼回去,还不是拿半个主子的身份压她,直到孙嬉出狱。
此时见着迎春矫揉造作的迎面走来,初夏忍不住就讽诮她,“你把腰扭这么狠干什么?爷们在前院照壁那里发疯呢,他看不见。”
迎春觉得很冤,她哪里把腰扭得狠了?明明是正常走路好不好?
不过她也能理解,只要在初夏眼里,她不仅走路是错,吃饭穿衣是错,就连呼吸个空气都是错。
“你管我干什么?我没空跟你吵。”
趁着迎春与她擦肩而过的空档,初夏又阴阳怪气的言道:“现在姑爷吵着要休掉姑娘呢,闹得这么大我不相信你不知道。”
迎春站住了脚,她从一开始就认为孙嬉除了家世显赫之外,没半点配得上德材兼备的宋鑫的。
“知道又如何?”
“你满意了吧,可以做着姑爷休了姑娘你自己就好上位的美梦了。”初夏毫不避讳的继续讽刺道:“只可惜姑娘若是被休,如今这府里的一切包括这栋宅子都要收回,届时你们一家子只能出去找地方住,不过就凭你们能找着什么像样的地方?你的女主人梦也只能是个美梦了吧。”
迎春倏地转身看向初夏,言词犀利,“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姑爷要如何,宋家要如何,几时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你很闲吗?你要是很闲就到姑娘面前去侍候去,少在我面前阴阳怪气。”
说完,迎春怒意冲冲的走了。
初夏朝着她远走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呸,下贱的东西,明明是根葱,真以为自己上了台面就是盘菜了,哼……。”
孙嬉并不知道初夏和迎春发生齿龉的事,她一直等着初夏回来的消息,渐渐地,她紧张起来,怕初夏带回来宋鑫的休书。
约莫半盏茶功夫,初夏回来了,告诉了她另一桩事。
“陈家来人了,说既然皇后娘娘让姑爷好好教训姑奶奶一年,这一年就不让姑奶奶回陈家了,陈家不敢有违皇后娘娘凤谕。姑奶奶知道后整个人都怔了,反应过来扭着陈家来传话的仆从打。”
“姑奶奶和老太太听说姑爷要写休书给姑娘,要死要活的,姑爷气得脸都气了,但也真怕老太太和姑奶奶出事,压根就不敢写。现在陈家不让姑奶奶回去,真要休了姑娘,姑娘收了宅子,陈家人到哪里去落脚?所以,姑娘放心,姑爷肯定是不会写休书的。”
孙嬉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遗憾,万一她的二嫁也会嫁得好呢?
“你去告诉姑爷,就说我还等着他的休书呢。”
姑娘这是要傲娇啊!初夏低声劝道:“姑娘,既然事情都过去了,就不要再计较了,反正往后这一家子都得仰仗姑娘的鼻息过日子,要收拾他们咱们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不是?”
孙嬉心里顺了气,舒坦了。
可宋春花的日子就要不好过了,从扭着陈家来的仆从又踢又打,陈家的仆从连滚带爬的逃出了宋家。宋春花还不解气,就要追到陈家去,宋鑫一声朗喝叫住她,“够了,你还嫌咱们家今日这脸丢得还不够大是不是?”
宋春花哪里咽得下这口气,转过背来就抱住向氏痛哭流涕,“陈家这么欺负我,难道就这么算了吗?阿娘,我不依我不依,啊……。”
向氏不安的看了一眼气得额头青筋突起的宋鑫,比起陈家不让女儿回去,宋鑫不再提休掉孙嬉才是大事。“春花啊,你哥哥已经焦头烂额的,你这委屈就先咽了吧,等咱们家这一关口过了再找陈家算账,阿娘和你哥哥届时一定替你出气,好不好?”
宋春花气得直跺脚,再不甘心也不好再什么,只一个劲儿的在向氏怀里哭。
宋鑫回到屋里,迎春默默的为他宽衣,又默默的为他奉茶,什么也不多嘴,乖顺得像不存在。
宋鑫忽然想到与岳母蒋氏的交易,虽然救下了妹妹的性命,自己的前程却是没保住。两两相抵,是不是也不用将迎春送回老家去了?
偏偏此时,宋鑫想考验考验迎春的真心,便道:“今日春花在孙家闯下大祸,顶撞了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姑姑,又皆因全是她的错处,我担心皇后娘娘会要了她的命,便求岳母大人说情。岳母大人倒也答应了,只说要让我将你送回老家去她方能出手。”
话说到这里,迎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宋春花活着回来了,也就是说她要被赶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