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濮瞪着眼前这碗黑漆漆的药汁,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久久没有伸手去接。
媚娘的手有些发抖,轻声道:“郎君,天寒,还是趁热喝了吧。”
商濮看了她一眼,道:“看不到这药汁,我都想不起来快到月底了呢。”
他取过托盘上的药,仰头一饮而尽,那种苦涩和难言的味道直冲胃部,几欲作呕,他也只是轻蹙一下眉心,淡定的取过托盘里小碟子上的蜜饯放在嘴里含着,仿佛早已习惯了一般。
媚娘吁了一口气,把托盘放到一边,看对方已经站在了敞开的窗子前,背影单薄瘦削,叫人心疼。
她取过搭在椅子上的大氅走过去披在他的身上,道:“眼下冰雪将融未融,可冷着呢,您站在窗子前,这窗户又敞开着,还得保暖才行。”
商濮任由她披上大氅,头也不回道:“这身体,不过是活一天赚一天的事,哪天这药来不了,或是无用了,这身体也就这样了。”
媚娘手一僵,声线有些遥远:“总有好的那天的。”
商濮转过头看着她,嘲讽地道:“你觉得会有?”
媚娘张了张口,好半天,声音才似虚无一般,道:“我已遣人去南疆寻人了。”
商濮定定的看她半晌,才道:“刚才那是姬太妃一行?还有宋大夫人长公主?”
“是。宋太夫人又买了些种子,这位太夫人见识挺不凡,一些见解颇为独到,媚娘瞧着她并不像是简单的农妇。”媚娘把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也说了一番宋慈说过的话。
商濮摩挲着手腕上的一只镯子,道:“若是简单的农妇,便不可能养出一个宋相爷。”顿了顿又说:“不过,这番说辞,确挺出人意外。”
“郎君可需要再查一下这位?”
“不必了。”商濮淡淡地道:“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太,能挺过一关,未必能挺过第二关,更莫说,她早已积劳成疾,越是年老,身体越会衰败得快。”
人么,有时候不得不认老,再有雄心壮志,再聪慧,也敌不过身体的衰退,这就是命。
身体健康,是最大的本钱。
商濮看了看自己手背上凸起的青筋,眸色冷凝,眼底有阴云涌动。
坐在马车的宋慈打了两个喷嚏,接过功名嬷嬷的热茶抿了一口,道:“老身掐指一算,必定有人在后头骂我。”
说不定还是诅咒。
宫嬷嬷:明白了,今日您的身份就是神棍!
而姬太妃,则是一直想着那一面之缘的商濮,以至于回到了王府,见着了闵亲王,仍有些提不起劲。
闵亲王:“母妃瞧着有心事,莫不是今日外出被些不长眼的冲撞了?”
姬太妃嗔笑:“若真有这样的人,你当如何?”
“当如何?当儿子的,自是要护着母妃了,叫那不长眼的好看了。”闵亲王满脸肃然。
姬太妃挑眉:“那可是宋相的嫡母,你叫她如何好看?人家后台硬着呢!”
“又是宋家太夫人?”
姬太妃冷哼一声:“不就是她,今日母妃和你表嫂她们去那夏至洋行,遇着她和安平长公主,这老太婆当真好大的威风!”
闵亲王端茶的手一顿,去夏至洋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