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春晖堂出来,宋致远的脸色十分难看,实在是宋致庆的行径太叫人恼怒和失望,为了让庶子女记在名下,和嫡妻动起手,亏他是个知书达理的读书人。
但宋致远没有叫来宋致庆一番训斥,只是依着宋慈的意思,再让人去挖一下白水莲的过往,事无巨细的。
宋致远的沉默,让当事人宋致庆都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心虚和胆战心惊。
自己把嫡母气得差点出了岔子,作为长子,更是大家长,不可能不闻不问啊。
老大该不会是憋什么大招吧?
人就是这样,对不可知的危险而感到恐惧和畏惧,就好像一把悬在头上的侧刀一样,不知什么时候就掉下来。
还不如痛快点。
这么想着,宋致庆宁愿自己送上门去。
宋致远正在书房里写字,听宋致庆在外徘徊,他的眼底划过一丝阴霾和冷色。
“让三老爷进来。”
宋致庆面带踌躇的进了书房,见他正在写字,一时不敢打扰,只是气弱的喊了一声大哥。
宋致远并没有回话,只是稳稳的下笔。
宋致庆越发不安,站在屋内冷汗津津。
半晌,宋致远才停下了笔,然后抬头看向他,那一眼,带着慑人的凌厉。
宋致庆额上渗出一层细汗,恨不能逃出门外去。
“你过来,看看我这字写得如何?”
宋致庆扯了扯嘴角,脚像是灌了千斤铅似的慢悠悠的挪过去。
案桌上,被檀木镇纸压着的白鹿宣纸上,一个德字赫然呈现在眼前。
读书人,没有几个的字是写的差的,有的人甚至自成一派,成就一番美名。
宋致远的字,就是那自成一派的,笔锋苍劲有力,圆润中带着扑面而来的犀利,力透纸背,入木三分。
“大哥的字,都是千金难求的,自是最好不过。”宋致庆由衷地夸。
只是这夸赞里,多少蕴含了其它的含义,千金难求,并不仅仅是写得好,而是因为写好的人是宋润之,当朝一品相爷。
所以,他的墨宝千金难求。
“送你?”
宋致庆一愣,随即道:“多谢大哥。”
“裱起来,挂在你的书房,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就是看着它,吾日三省吾身。”宋致远淡淡地道。
宋致庆脸上一辣,像是被人刮了几个耳光似的,都红到了耳脖根了。
“大哥……”
还不如狠狠训他一番呢。
“你为官也有数年,现在更是官拜五品,我知道你的野心不少,也不满足于这小小的五品。”宋致远淡淡地道:“但野心,要与能力匹配,更和脑袋匹配,不带脑子行事,无品无德,想往上爬是不可能的。”
宋致庆满脸通红。
“老三,一场兄弟,大哥奉劝你一句,别为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尤其是女人,而自毁前程自掘坟墓。你有今日,实属不易,你甘心自毁长城吗?”宋致远睨着他。
“大哥,我错了。”
宋致远慢慢的卷起那张纸,递过去,说道:“今日之事,我希望是最后一次。”
很平和的语气,却如同凌冽的刀子,向宋致庆刺去,刮出一个大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