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的话,让宋致诚和江氏都罕见的沉默起来。
不想家中子弟从戎,是他们家是文臣路子,再添武将,还有些钱,这是嫌鲜花堆里刺儿不够多,想死呢。
可自己生的儿子自己清楚,宋令钊走文臣路,是不可能的,那就是个粗糙小爷,让他背书念之乎者也,不如让他拿着大刀练一套刀法来得容易。
宋致诚早就想过,长子要是真走不了科举,就去考个武科举,再走个大伯父的关系,在京中那些什么兵马司捞个不重要的职位,也就得了。
再不济,就是将来接过他手中的棒子,帮着府中料理庶务细活,毕竟那些事儿,摊子也大,得要寻靠谱的人去接。
他们夫妻俩打算了很多,唯独没想到宋令钊会偷偷跑去从戎。
面对宋慈,宋致诚也没有半点遮掩地说了这规划,双手抓了抓头。
宋慈叹了一口气,道:“虽说文武对立,但眼下宋家,倒也还没到那地步。孩子们都还小,先不说下一代除了杰儿还有谁能走上文臣路子,就是钊儿当真入伍,距离他成为一名手握重权的大将,也还需要时间沉淀呢。”
虽说能攒上军功,就能有出头之日,但说句老实话,攒军功,是那么容易的?
战场上那么多的虾兵蟹将,要想从里面脱颖而出,那是要付出血的,半点不比文人考科举那样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轻松,那是踩着死人尸骨上去的。
“这人呐,被掐杀了梦想,就跟折断了他的双翼无疑。你们的出发点未必就是他想要的,比起在家中安稳的当个乖宝宝,钊儿大概更愿意在战场上搏杀吧。”
宋致诚嘴巴发涩,道:“娘,您的意思是由着他了?”
宋慈反问一句:“那你呢?你已算是为家中牺牲的,儿子也让他走你的路?”
宋致诚浑身一震,偏头看向江氏,沉默下来。
江氏也没说话,只是默默的擦了擦眼角。
“都醒来了,就别在那偷听了。”宋慈忽然开口。
两人俱是一愣,下意识地看向床上,只见宋令杰眼皮滚动了下,睁开眼来,朝他们讪讪地咧了咧嘴。
“你个混账。”宋致诚举起手又要揍。
宋慈重重地咳了一声,警告地瞥着他。
宋致诚的手僵在半空,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
宋慈这才看着宋令杰问:“祖母也是那话,你们凭本事算计了这一场,祖母也不怪你。”
“祖母……”宋令杰有些愧疚,道:“是孙儿的不是,叫祖母担心了。”
“最担心的还不是我这当祖母的,是你爹娘,且不说你哥这事的前程如何,你好歹给透露一下,他是去了哪条道?也好找你大伯商议。”宋慈道:“杰儿,作为堂堂男儿,想要拼个前程光宗耀祖,无可厚非,可也不能叫父母忧心。你信守承诺,是成全了你哥的梦想,但你亦要考虑一下你爹娘当父母的心。做父母的,最大的心愿,倒是看着自己的孩子平安健康到老,而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话,不可谓不正中靶心,江氏再次哭了起来,宋令杰已是身心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