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太妃摸了摸滚烫的双耳,看着朝阳宫的牌匾,莫名的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她见到那孩子,该如何开口,该怎么说?
闵郡王妃站在她的轿边,同样心情复杂,试问这世间,谁够她身上摊上的事复杂呢?
夫变兄,两者还都成了阶下囚,不可谓不戏剧。
“进去。”姬太妃拍了拍轿子的扶手。
两个抬轿的太监小心的抬着姬太妃进了朝阳宫的宫门,绕过影壁,但见一个瘦削的身影站在殿门前,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搁在身前,静静的看着姬太妃这一行人。
姬太妃看到披着灰鼠皮狐狸毛大氅的楚泽,愣是挣扎着要从软轿上直起身子。
闵郡王妃连忙扶着她,也看了过去,只是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看向姬太妃。
一眼万年。
姬太妃眼角里瞬间就涌出了泪。
楚泽看着已显老态的姬太妃,依旧杵立在台阶上,一张瘦削的脸没有别的表情,仿佛在台阶下只是一个陌生人。
姬太妃拍着扶手让人抬着上前,楚泽却是转身入了殿内。
闵郡王妃眉尖动了动,瞥向姬太妃,后者脸色煞白,越发的见可怜了。
殿内,温暖如春。
楚泽转过身来,看向跟上来的人,眼神闪过一丝复杂。
闵郡王妃帮着姬太妃擦了泪,看到楚泽望过来,便屈膝福了一礼。
楚泽愣了一下。
姬太妃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楚泽看,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点小时候的影子来,可她看了许久,也没法想象这是她真正的孩子,直到对方的眼睛看过来。
姬太妃身子一僵。
就是这一双眼睛,使她忽然想起许多年前,那时泽儿是几岁来着,十一二岁?
那年她去游玩,不是有个小孩跑过来说他才是楚泽吗,可她那会儿是怎么想的,骂对方失心疯,自己儿子还好好的在府里跟着先生上课呢,那么尊贵又懂礼貌的孩子,岂是那孱弱的小子能比的?
她自然不会把那孩子发疯的话放在心上,摆摆手,身边的人就把那孩子给拖下去了,那会儿,那孩子的眼睛是怎样的呢?
眼里带着不可置信,无助,绝望,还有一丝怨怼和愤恨。
眼前的这双眼睛,就和那孩子的眼睛重叠了。
“你,你真的是我泽儿吗?”姬太妃哆哆嗦嗦地说。
楚泽的嘴角冷冷地勾了一下。
“太妃娘娘来这里,便是为了确认真假?”
一声太妃娘娘,让姬太妃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
“是与不是,娘娘何不去问问琉璃宫那位被你养了二十余年的好儿子?”楚泽的语气极平淡,可却让人听着分外刺耳。
姬太妃嘴唇哆嗦:“你,你这是在怪我?”
“太妃娘娘言重了,我一个只想攀附权贵失心疯的小疯子,岂敢如此大逆不道?”
这是当年她的话。
姬太妃脑袋发昏,脸色发青,身体开始抖动起来,心脏处更是一阵紧缩,痛不可耐。
一直注意着她的闵郡王妃连忙挡着她的视线,看向楚泽,张了张嘴,最终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